回去的路上穆唯昭跟在薛雲珠身後亦步亦趨,傻嗬嗬的喚著漂亮姐姐,惹得四周的人紛紛朝他們瞧過來。
薛雲珠忍無可忍,回頭衝他道,“你既然喊我姐姐,那我說話你聽不聽?”
穆唯昭停下呆呆的看著她點頭乖巧的不得了,“聽的,昭昭聽姐姐的話。”
“那好。”薛雲珠冷著臉道,“既然聽我的話,那我現在告訴你以後都不要跟著我。也不要去我家,明白了嗎?”
她說完穆唯昭臉刷的就白了,眼淚瞬間充滿眼眶,聲音都哽咽了,“漂亮姐姐是嫌棄昭昭嗎?昭昭聽話,你不要趕昭昭走好不好?”
可憐巴巴的眼神落在薛雲珠身上活像被拋棄的人,想伸手去捉薛雲珠的衣角卻又不敢,薛雲珠偏開頭不去看他,“不是嫌棄,昭昭,你是男,我是女,男女要遵守規矩保持距離,你不能再跟著我,這樣對我影響不好,明白嗎?”
穆唯昭眨眨眼迷茫道,“不明白。”
這事兒要是明白了,他日媳婦也就沒他的事兒了,穆唯昭覺得為了娶妻大業他也不能明白。
薛雲珠突然覺得好心累,眼瞧著到了他們住的胡同,想到穆唯昭爬牆的做法,薛雲珠突然道,“昭昭,你如果再如此,那麼我們以後見了麵也是陌生人,不,連陌生人都不要做了,若還是如此,那我隻能搬離這裡了。”
說完薛雲珠大步朝家去了,穆唯昭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薛雲珠到了家門口時回頭瞧見穆唯昭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明沒明白,她狠了狠心開門進去,徑直關上門。
過了沒多久徐氏挑著扁擔回來,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一進門她便喊薛雲珠道,“他們晚飯會不會買?要不我們下午再去賣一頓?”
薛雲珠想了想到,“算了,咱們先賣這一頓,等後麵瞧著如果好再加上晚上一頓。”
“也好。”徐氏有些遺憾,但想到她身子剛好沒多久,下午也得為明天的買賣做準備也就想開了。
下午的時候徐氏出門買肉,順便跟屠戶說明每日給留豬肉之事,回來又發上麵做麵餅,一直忙碌到天擦黑才忙的差不多。
晚膳後徐氏清點今日的收入,雖然之做了午膳那短短的時間,但刨除成本賺了竟有一百文錢。徐氏捧著銅板整個人都激動了,“一天一百文,十天不就是一兩銀子?這樣下去你不用做針線我也能養活你們姐倆了。”
薛雲珠哭笑不得,“今日賺錢是因之前沒有賣這個的,大家嘗個新鮮,等新鮮勁兒過去,賣的人也多了可能就賺不了這些了。”、
“啊,這樣啊。”徐氏的熱情被打散不少,但很快她又高興起來,“就算一天能賺五十文那也比地裡刨食要好的多了。”
這話倒是不假,薛雲珠也沒打擊她的積極性。
第二日一早薛雲珠原本要跟著,徐氏道,“書院門口多男子你又沒嫁人還是彆去了,經了昨個兒我也明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去就成,到時候讓雲錄幫幫忙也就應付過去了,你在家做些針線吧。”
薛雲珠一聽便沒堅持,等徐氏走了便去街上繡鋪領一些針線回來做。
徐氏到書院門口時天色還早,隻有零零散散的書生出來買點吃的。到了下學的時候薛雲錄仍舊跑在最前麵,得了徐氏的話忙吃了飯便與徐氏忙碌起來。
因為昨日那一遭,許多書生特意過來,見沒瞧見薛雲珠一些書生還覺得遺憾,還跟徐氏打聽,徐氏隻笑了笑沒有多言。
等忙完後徐氏便瞧見等了許久的顧長卿又過來了,顧長卿道,“薛嬸兒,雲珠沒來?”
徐氏點頭,“是,她不光今日不來,往後也不來的,顧秀才以後都莫要來等了。”
顧長卿在那邊站了多久,徐氏也是瞧見的,但薛雲珠不喜歡顧長卿她也不好撮合。
聞言,顧長卿神情落寞,嘴唇抖動兩下最終回書院去了。
徐氏直起腰身瞧著顧長卿的模樣忍不住搖頭歎息。情之一字,她一個婦人當真看不清楚,其實若薛雲珠願意,她想她也不會阻攔,可惜兩人似真的緣份儘了,再強求也是無法。
回去後徐氏嘗試跟薛雲珠提起此事,薛雲珠置若罔聞,不願意聽這個,徐氏便不再說了。
一連數日,徐氏都能隱約瞧見顧長卿過來瞧兩眼,見薛雲珠沒來再離去,不過徐氏再未與薛雲珠說起此事,薛雲珠也當不知此事。
薛雲珠在上一世時就是個手巧的姑娘,也是漢服愛好者,如今繼承原身的好手藝在針線上當真心靈手巧。在繡鋪領回一些布料繡手帕之後一連多日都在家中未出門,穆唯昭哪怕爬牆頭也瞧不見薛雲珠的蹤影。
瞧著傻兒子的模樣,穆太太和穆老爺隻有心疼的份,穆老爺忍不住道,“若不你與薛太太談談?”
“談什麼?”穆太太搖頭道,“那日薛太太直接過來說的清楚,我再說又有什麼用,況且薛姑娘是個主意大的,她不樂意的事我瞧著薛太太也不敢言語。”
穆老爺眉頭緊皺,“那……”
話未說完就聽見院子裡傳來噗通一聲,夫妻倆心咚的一聲,對視一眼急忙出去,就聽見下人喊道,“老爺太太,少爺又暈倒了。”
夫妻倆到了門口就見穆唯昭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如同以前那般。
穆太太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我去求薛姑娘,她要不同意過來幫忙,我就給她跪下。”
穆老爺也沒什麼好法子,隻能默許了發妻的請求。其實以前穆唯昭雖然昏睡但頻率不高,一年最多有一次兩次,但今年以來這過了沒半年已經昏睡第三回了,他也不知道如此下去對兒子會有什麼影響,心中自然也盼著薛雲珠能早日答應。
穆太太並不是厚顏之人,之前徐氏跟她說的明白她也不好意思上門,可如今兒子又暈倒,依著之前的經驗顯然隻有薛雲珠能讓兒子醒來,所以穆太太也隻能咬牙前行。
到了薛家門口隻薛雲珠在家,穆太太也未多言,直接懇求道,“薛姑娘,我本不該來,可昭昭又暈過去了,依著以前的樣子若是沒有你去叫醒,估計還得繼續昏睡過去,你能否看在我們夫妻倆的份上再去叫一回昭昭?”
“又暈倒了?”薛雲珠有些不想去,可想想那傻子她又狠不下心,她抬眸望著穆太太道,“伯母,您可曾想過帶他請名醫瞧瞧?不管是運氣也好還是巧合也罷,即便我能去喚醒他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事兒穆太太自然曉得,當然在她看來最好的方法便是薛雲珠嫁給她兒子,但顯然薛雲珠是不樂意的。
穆太太點了點頭,眼淚也瞬間掉落,“我知道的,可名醫我們找過,道士大師也找過,卻隻有薛姑娘能夠喚醒……”
“我再去試一次也可以。”薛雲珠看著穆太太道,“但我有個條件。”
穆太太一喜連忙道,“你說,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薛雲珠直言,“看好穆少爺,不要讓他再糾纏了。”
穆太太臉上一白,心也跳了一下。麵對薛雲珠的眼神穆太太突然有些無所適從,眼前的姑娘是知道他們縱容昭昭糾纏之事的,人家差點就明說了。
“可……”
穆太太多餘的話未說完就被薛雲珠打斷,“清河縣城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這條胡同靠近外圍,並不是首選之地,我家選在這裡是因為便宜,穆家是因為什麼穆太太想必也清楚。這世道對女子苛刻,哪怕我不在乎名聲也得考慮我娘和弟弟,您說是不是?”
穆太太被她說的啞口無言,隻能點頭,她將苦澀咽下,“好,我答應你。”
薛雲珠笑了笑,“那走吧,不過我不保證能喚醒他。”
直到此時薛雲珠也不認為上次叫醒穆唯昭是她的能耐,她認為更多的是巧合。她不覺得這一次還會有巧合,若這次真能再將穆唯昭喚醒,不是他們有緣就是穆唯昭裝的。
但在穆唯昭假裝這件事上薛雲珠很快就拋諸腦後了,瞧著穆太太著急的樣子並不作假。
兩人到了穆家小院門前,穆老爺已經等著了,三人快步到了穆唯昭房間外頭,穆太太率先過去讓人撤開屏風。
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隻不過這次穆唯昭剛昏睡,所以臉色沒什麼變化。
薛雲珠輕歎一聲靠近幾步喊道,“昭昭,該起來了,你再不起來我便走了。”
話一落,床上的穆唯昭蹭的睜開眼,瞬間又蹦下床來躥到薛雲珠跟前,“姐姐,漂亮姐姐你是想昭昭了,來看昭昭嗎?昭昭好想你啊。”
薛雲珠也有些無語,但事實就是如此。
她回頭衝穆家夫妻福了福身道,“事情辦妥,晚輩先回去了。還請伯母彆忘了咱們的約定。”
穆家夫妻瞧著眼前的情形也有些無奈又欣喜,聽聞薛雲珠的話穆太太的好心情瞬間又低落回去。
穆老爺在旁詢問是何事,穆太太哽咽點頭,“薛姑娘放心,明日我們便搬離這裡。”
裝傻充愣的穆唯昭頓時驚住,他不過暈了這一會兒,他娘背著他答應了薛雲珠什麼?
薛雲珠笑了笑,然後瞧了眼穆唯昭,囑咐道,“穆少爺以後要聽穆太太的話不要亂跑了。”
說著她向穆太太夫妻示意準備離開,誰知穆唯昭卻拉著她的衣襟,可憐兮兮道,“漂亮解決不要趕昭昭走,昭昭聽話,不要趕昭昭走。”
身量極高的男人比薛雲珠高了一頭,可這會兒卻委屈的像個孩子,澄澈的雙眸蓄滿了水珠,似乎薛雲珠說一句攆他走的話就會掉落下來一般。
薛雲珠是喜歡穆唯昭這張臉的,對著這張臉的時候也的確缺少抵抗力,然而她也明白,短時間內她沒有嫁人的打算,更不可能與一個心智隻有五六歲的男人成親。所以她隻能絕情一些,斷了對方的念想,對方懂也好,不懂也罷,她不能將徐氏母子也置於流言之中。
薛雲珠撇開眸子,淡淡道,“穆少爺保重。”說完薛雲珠行了一個福禮轉身出了穆家。
“漂亮姐姐……”穆唯昭急迫,想要攔住薛雲珠,可穆太太和穆老爺卻同時將他抓住,他奮力的掙紮,眼睜睜的瞧著薛雲珠走出穆家。
穆唯昭呆愣愣的站著似乎忘了哭,穆太太瞧著兒子這樣子心如刀絞,“昭昭,你聽話,咱們與薛姑娘無緣。”
“來人,將大門關上,日夜守著少爺不許他出門,過兩日找好宅子我們就搬走。”穆老爺吩咐道。
穆太太驚訝的抬頭,“我們不回鎮上去?”
穆老爺曬笑,“已經來了縣裡何必再回去。”說完他深深看了眼兒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沒回他瞧見縣裡的書生他就忍不住幻想,若他兒子也好好的說不定也能去書院讀書,再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
隻可惜全都被他侄子給破壞了……
薛雲珠剛一出門便與一行四人狹路相逢。
“這位姑娘是……”
薛雲珠微微垂眸靠邊上走,卻不想被人攔住去路。
薛雲珠抬頭,正對上一張流裡流氣的臉。
穆文柱看清她的臉先是一震,忙挺直腰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相逢便是緣分,敢問這位姑娘是……”
“讓開。”薛雲珠不悅的瞥了對方一眼,心裡思考是退回穆家還是繞過去回自家去。
穆文柱嗬嗬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姑娘,在下穆文柱,是你身後穆家的少爺,你可是從穆家出來?”
“穆家少爺?”薛雲珠頓時驚訝,她回頭瞥了眼,正巧穆家的門房出來了,她退回門房身邊道,“老伯,這位是穆家少爺?穆家難道還有第二個少爺?”
穆文柱臉色變了變,暗地裡給門房使眼色,那門房冷笑兩聲道,“我們老爺隻有穆唯昭一個兒子,可沒有多餘的兒子,其他的阿貓阿狗的要賴上穆家我們老爺可是不認的。”
門房在穆家多年,兩家有什麼恩怨一清二楚,若非主家默許,一個門房又怎回對人出言不遜。
穆文柱一行人臉色變得難看,穆文柱覺得丟了臉麵,氣急敗壞的罵道,“你一個下人罷了,還不趕緊通報去。”
說完穆文柱臉上又掛上笑意,對薛雲珠討好道,“姑娘有所不知,我父親乃是穆老爺的親弟弟,我是他親侄子,都是一家人,在下說是穆家少爺也沒什麼不妥。”
“似乎有點道理。”薛雲珠嗤笑一聲繞開穆文柱便往家去了。
穆文柱追上來道,“不知姑娘姓名……”
薛雲珠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快步到了門口開門進門關門一氣嗬成。
穆文柱吃了閉門羹,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看著門板喃喃道,“住在大伯家隔壁啊。該不會是為傻子特意挑選的吧?”
“文柱,過來,。”穆二老爺對兒子的事向來不管,他皺眉道,“你先老實些,彆惹惱了你大伯。”
門房站在門口不動,旁邊早有人進去通報了,沒一會兒院子裡傳來穆老爺中氣十足的罵聲,“讓他們滾。”
穆二老爺父子倆臉上難看又加幾分。
不過兩人吃閉門羹也不是一次兩次,早就習慣,穆二老爺大聲喊道,“大哥,就算文柱小時候做了錯事,這麼多年了您就不能原諒他嗎?”
院子裡沒有其他聲音,門房不耐煩道,“去去去,我們老爺不稀罕搭理你們。”
穆文柱表情陰鬱,看著大門咬牙切齒道,“爹,大伯還是不肯原諒我啊,這麼多年了都不肯給我悔過的機會啊。您和爹年紀也大了,好歹給侄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侄兒孝敬您啊,您讓我們進去說話可好?”
薛雲珠進門後一直站在門內聽著外頭的動靜,起初有些不理解,後來結合穆唯昭變傻的事兒似乎也拚湊出來,看來外頭那年輕人就是當初推穆唯昭入水的堂哥了,沒想到對方竟還敢上門來。
若她是穆太太,恐怕當年就直接將這惡毒的孩子也推水裡試試大冬天掉進水裡的滋味兒。彆說讓對方進門了,隻聽見對方的動靜估計都恨得咬牙切齒。都說三歲看大,方才不過一個照麵,對方給薛雲珠的印象便不好,小時候都能惡毒成那樣,現在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
如她所想,穆太太果真是聽不得穆文柱的聲音的,在聽見穆文柱冠冕堂皇的話的時候渾身就氣的直哆嗦,她瞧著穆老爺道,“老爺!”
“我知道。”穆老爺如何不恨,隻是對方是他親侄子,當年二弟夫妻又哭又求說文柱隻是孩子讓他原諒。
可穆文柱比穆唯昭大了整整四歲,已經九歲的孩子早就懂事,說穆文柱不小心他們夫妻是不相信的,更何況當時還有丫鬟碰見,但他又能怎麼樣?能當著他母親的麵懲罰侄子還是怎樣?
到最後事情匆匆了結,隨著昭昭變得癡傻兩家直接斷了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