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遲慢慢把手裡的弩放到地上。
立刻有個混混走過來,把弩收走了。
周倉對著陸行遲努努嘴,叫他的手下,“把他也綁起來。”
陸行遲一看就不太好招惹,他的哥們納悶:“周倉,乾脆把他也一槍崩了吧?”
周倉哼了一聲,臉有點扭曲。
“崩了他,那是便宜他。我要弄幾隻喪屍來,看著它慢慢地一口一口吃了他,也讓他體會體會讓喪屍吃了是什麼感覺。”
陸行遲神色不動,心中卻明白了。
周倉也重生了。
他還記得上次被扔進喪屍堆裡的事,一心想要報仇。
有人拎著繩子過來綁陸行遲,陸行遲沒動,任他把手綁起來,心中估量:自己重生時有了異能,那周倉重生一次,會不會也有了某種異能?
情況不明,陸行遲決定暫不輕舉妄動。
貝暖也安靜如鵪鶉。
聽見他們叫那個拿槍的人“周倉”,貝暖就想起他是誰了。
在書裡,這個周倉不止搶劫,還打過貝暖的主意。
貝暖儘可能地躲在陸行遲身後,低著頭,儘量降低存在感。
聽到周倉說要把陸行遲喂喪屍,貝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這什麼炮灰言論?
不殺陸行遲,非要先綁起來找個喪屍吃了他。
身為炮灰,一定要有炮灰的自覺,抓住男主時,第一時間就要把他刀剁斧砍一槍崩了,劇情線才能由你一手掌控。
周倉剛剛殺了兩個人,又成功地抓到陸行遲,還很亢奮,根本沒太留意又弱又小的貝暖。
沒有單獨的房間關人,周倉讓人把他們幾個押到一個角落看著。
他自己在忙著彆的事。
自從進了超市後,作為青壯年,累了也隻能坐在光禿禿的地板上。
地板又涼又硬,一點都不舒服。
周倉剛才就下定決心,搶到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找個最舒服的地方,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這裡沒床,也沒有沙發,周倉琢磨了一下,叫人把大家的被子統統收到一起,給自己一層又一層摞起來,鋪得像一個厚床墊。
又指揮把超市裡賣的靠墊全搬過來,擺在上麵。
超市的空地正中,一個臨時的王位就這樣建成了。
“有什麼好吃的?全都拿上來!”
他手裡有槍,忽然吆五喝六,他的兄弟們都有點害怕,抱過來一堆薯片。
周倉坐在被子堆上,皺皺眉頭。
“乾巴巴吃了一天麵包了,有沒有帶湯的?熱乎的?”
周倉為了躲陸行遲,一直藏得遠遠的,陸行遲他們討論開倉庫和去三樓找煤氣的事,他全都不知道。
他的小兄弟想了想,“我去看看有沒有自熱火鍋。”
過一會兒抱著兩桶泡麵回來了,“自熱火鍋貨架空了,可能是搶購沒了。倒是有泡麵。可惜沒熱水。”
“那還愣著乾什麼?”周倉用槍拍拍被子堆,“找啊!”
最後還真讓他們找出來了。
服務台裡有個不知道是誰的保溫杯,裡麵還剩大半杯熱水。
小兄弟趕緊給周倉把麵泡上。
水不開,過了好久,才算勉強泡開了麵。
超市裡的無冕之王坐在被子堆成的寶座上,享受著他整個超市裡獨一份的香辣牛肉麵。
而且不是乾吃,是帶湯的!
他心滿意足地掃視一圈:泡麵香飄十裡,整個超市都能聞得到,你看,人堆裡那個小姑娘不是快饞哭了?
再把眼睛轉到角落的陸行遲身上:長得再帥,看著再牛逼,還不是照樣坐在地上,沒有泡麵吃?
陸行遲不動聲色地坐著,杜若正跟他低聲說話。
“你們一走,他們幾個就趁邢隊不注意,把槍搶了,二話沒說就殺了邢隊和薛老師。然後把我們兩個綁起來。”
他們沒殺蘇醫生,還算聰明。末世裡,傻瓜才會殺醫生。
“陸行遲,看著像是衝你來的,”杜若問,“你認識他們?”
陸行遲搖搖頭。
貝暖坐在旁邊三心二意地聽著。
根本沒人想起來要綁貝暖,貝暖就乖乖地坐在陸行遲身邊,腦子裡卻在神遊。
有陸行遲在,根本不用在周倉他們身上浪費腦細胞。
關鍵是聖母之吻任務。
任務正在倒計時,數字跳得人心驚肉跳。
一旦歸零前沒完成,聖母值清零,這兩天就白忙了。
貝暖轉頭研究江斐。
江斐閉著眼睛半靠在牆上,臉色還好,傷勢好像沒有加重的樣子。
貝暖像打量豬肉一樣打量他包著繃帶的腦袋。就這麼撲上去就親嗎?會不會太突兀了?
正在胡思亂想,一個人影忽然擋住了光線。
泡麵之王吃完泡麵,過來消食了。
“你,站起來!”周倉踢踢陸行遲。
陸行遲一點都沒反抗,慢悠悠站起來。
站起來他就比周倉高一頭,周倉的氣勢立刻沒了。
這種高度差更讓人生氣,周倉仰著頭,呼地揮出一拳。
陸行遲稍微躲了一下,周倉的拳頭還是劃到了他的嘴唇,周倉手上戴著戒指,陸行遲的嘴角立刻滲出血來。
陸行遲蹙了蹙眉頭,張口想說什麼,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杜若呼地站起來,“你……”
杜若也像突然失聲一樣,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周倉發出一陣囂張的狂笑。
“怎麼樣,你們都不能說話了吧?我告訴你,我現在可不是一般人,我想讓誰說不了話,誰特麼就得給我閉嘴!”
貝暖驚訝地看著他。
這混混竟然有異能?
怪不得那天小三說“你們都有空間和異能了”。
貝暖記得很清楚,原書裡根本沒有異能的設定,就是一群普通人在末世摸爬滾打。
看來小三的測試版確實夠歪的。
而且這混混的異能十分神奇,這不就是狼人殺裡的禁言長老嘛。
發動技能,會讓指定玩家不能說話,相當地雞肋。
陸行遲俯視著周倉,帶血的嘴角忽然微微挑起來,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
周·禁言長老·倉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麼。
陸行遲的笑容讓他有點發虛,嘴裡嚷嚷著,“你等著,我一會兒就抓幾隻喪屍過來吃了你。”雄赳赳氣昂昂地轉身走了。
貝暖悄悄對著周倉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不讓說話啊?我好怕怕哦。”
陸行遲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他重新坐下來,貝暖靠近一點,仔細看看他的嘴角,“你沒事吧?”
“沒事。”陸行遲已經能說話了。
禁言結束,連一分鐘都沒有。
他的手綁著,貝暖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一張紙巾,想幫他擦擦嘴角的血。
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貝暖突然意識到,這,不,就,是,受,傷,嗎?
所以能親的人突然變成兩個了!
“怎麼了?”陸行遲問。
“沒事,沒事。”貝暖用紙巾輕輕按了按他滲出血絲的嘴角。
“你在臉紅。”陸行遲的長睫垂落,目光停在貝暖的臉頰上。
兩個人離得很近,距離也就十幾公分,這是天造地設的好時機,錯過就沒了。
貝暖的心中糾結得快擰絞起來。
隻要這時湊過去親親他的臉,念出那句台詞,感覺也不是那麼奇怪,比貿然去親江斐自然得多了。
完全可以理解成危急狀態下腦抽。
陸行遲也說不定會覺得她是為了繼續跟著他,又在耍花招,反正剛剛在樓上兩個人也抱過了。
貝暖做了個深呼吸。
動作要快,速戰速決。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時碰一下就撤,翻倍的聖母值就能到手。
貝暖拿紙巾的手仍然按著他的嘴角,人快速地向他的臉頰湊過去。
馬上就要碰到他的臉時,陸行遲的頭動了一下,疑惑地問:“你在乾什……”
貝暖結結實實地親在他的嘴唇上。
兩個人嘴唇壓嘴唇。
貝暖徹底嚇傻。
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oss的嘴唇還挺軟。
他的鼻子碰到了貝暖的鼻子,眼睛看著貝暖的眼睛,眼神和貝暖一樣驚訝。
貝暖也不知道自己凝固了幾秒,趕緊往後退。
陸行遲竟然往前跟了跟。
兩個人的相對位置一點都沒變,隻不過姿勢變成了貝暖雙手撐在背後,一副要逃跑的樣子,陸行遲傾身而上,壓了下來。
在這麼近的距離,貝暖看見他闔上了長長的睫毛。
嘴唇上傳來更有壓力的觸感,他在貝暖的唇上輕輕抿了一下。
貝暖火速繼續後撤,還好,他沒有再追上來,隻睜開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貝暖。
“你們兩個怎麼突然親到一起去了?”杜若完全忘了他的手綁著,旁邊還有帶刀帶槍的人,快笑瘋了,“我生平頭一次看見真的撞車事故。”
貝暖很想哭。
問題的關鍵是,在這種極度尷尬的狀況下,還有一句羞恥的台詞沒說呢。
親都親了,不說那句台詞就前功儘棄。白親。
貝暖咬咬牙,含血帶淚:
“好,好難過……我……寧願受傷的是我。”
這台詞又矯情又肉麻,貝暖掙紮著把這句說完,臉燒得火燙,悲痛欲絕,隻想原地自殺。
也不管陸行遲是什麼反應,貝暖呼地站起來。
“哎!你!站起來乾什麼?蹲下!!”
旁邊一直靠著牆拎著刀神遊的嘍囉對貝暖吼。
“我要去洗手間!去洗手間不行嗎?!”貝暖吼得比他還大聲。
嘍囉完全沒想到她是這種態度,頓時被她的氣勢鎮住了。
貝暖不理他,咚咚咚大踏步直奔超市門口的女洗手間。
有個嘍囉想跟著,周倉對他打了個手勢,自己跟了上去。
洗手間挺大,沿著牆一排鏡子和洗手台,另外一麵是窗,雖然沒電,也一點都不黑。
貝暖一進門,就先看了看大鏡子裡的自己。
臉頰通紅,燒得像熟透的西紅柿。
怎麼就會好死不死,突然親到他的嘴唇了呢?都怪陸行遲。要不是他突然一動,怎麼會親到那種地方?
關鍵是,親就算了,親完了,還得說那麼一句恥度爆表的話。
貝暖這輩子都不想再出去了。
應該在洗手間裡待到天荒地老,末世結束,世界大同。
對著鏡子好一會兒,貝暖才想起來看看任務欄。
聖母之吻任務(1/1),小三言而有信,聖母進度條果然翻了一倍。
這是這個悲慘的車禍事件中唯一的安慰。
貝暖正在看進度條,洗手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泡麵之王拎著槍晃了進來。
周倉反手關上門,對著貝暖一臉邪笑,“一個人進來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
看來是泡麵吃多了,飽暖思淫.欲。
跟他一句廢話都不用多說,貝暖默不作聲地轉過身,七手八腳爬上洗手台。
周倉看著小姑娘費勁地爬上去,高高地站到洗手台上,覺得有點好笑。
洗手台後麵是鏡子,爬上去也無路可退,不過是增加情趣。
她站在台子上,低頭俯視著下麵,頭發柔軟地垂在胸前,眼眸清澈,臉龐柔美,好像身後隨時會倏然展開一對純白的天使翅膀。
越美好的東西,越讓人有摧殘毀滅的**。
周倉舔舔嘴唇,並不著急,慢悠悠走到洗手台前,抬起頭。
“你站那麼高乾什麼?要不要我把你抱下來?”
貝暖純潔無辜地眨眨眼,伸出一雙白皙的小手。
兩百多袋大米從天而降。
劈裡啪啦。
轟隆轟隆。
大卡車卸貨一樣,一通猛砸。
周倉沒了,隻剩下洗手台前堆成小山的大米袋。
貝暖正小心地邁腳,準備踩著大米下來時,門又開了。
陸行遲反手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刀,眼神冷冽,一身殺氣,站在門口。
他看到洗手台上的貝暖和堆成山的米袋,怔了一下,如同寒冰消融一樣,嘴角現出一點笑意。
他走過來,自然地伸出胳膊攬住貝暖,輕輕一舉,就把她從洗手台上抱了下來。
“看來用不著我了?”他說。
貝暖按著他的肩膀跳到地上,嗯了一聲,繞著米堆轉了一圈。
有周倉這麼一攪和,再麵對陸行遲時,已經不覺得像剛才那麼尷尬了。
大米很珍貴,貝暖一袋一袋把米重新收進空間裡。
收到最後,周倉總算露出來了,居然還活著,一動一動地抽搐。
貝暖心想:你禁言長老一個那麼弱的神,也敢隨便亂嘚瑟?不刀你刀誰。
貝暖偏頭研究了一下。
“陸行遲,你看他好可憐啊。”貝暖滿臉都是真切的同情。
陸行遲:“……”
這話說的,好像人不是她砸的一樣。
貝暖瞥了一眼進度條,聖母值慢悠悠往前挪了挪。
周倉手裡的槍剛剛被砸飛到洗手間的另一邊,陸行遲走到那邊去撿槍。
貝暖彎腰把最後幾袋大米收走,低聲嘀咕。
“份量夠了,可惜高度不夠,而且是一袋袋掉下來的,不是一整塊,沒有砸扁。”
陸行遲離得遠,大概聽不見,躺在地上的周倉卻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砸扁?
周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驚恐地看著她。
她小臉純潔,聲音清甜,語氣裡是真誠的遺憾。
周倉忽然覺得,這個長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其實比旁邊那個拎著刀的男人更可怕。
“他還沒死?那剛好。”陸行遲撿回槍,把周倉拎起來,拖出洗手間。
貝暖發現外麵已經清場了。
周倉的那群嘍囉全倒了,都是一刀解決,一看就是書裡描寫的陸行遲的手法,乾淨利落。
蘇醫生正和杜若他們一起安撫受驚的人群。
陸行遲拖麻袋一樣拖著周倉往外走。
貝暖知道他要去乾什麼,作為一個心軟善良的聖母,並不想跟著他。
她走近人群,從口袋裡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大把各種口味的糖果和巧克力,分給嚇哭的小朋友們。
陸行遲一個人拖著周倉出了超市,上到三樓,繼續沿著消防通道往上走。
通往樓頂的門鎖著,不過這種金屬門鎖對陸行遲就是小菜一碟,一擰就開了。
樓頂天台空氣清新,已經是傍晚了,淺粉和煙紫色的晚霞染儘長空,美輪美奐。
美景之下,周倉卻抖得像篩糠。
陸行遲把他拎到樓頂邊沿,垂眸看著他的臉。
“重生了?”陸行遲漫不經心地問。
周倉被他說破重生的事,眼中全是驚恐。
陸行遲淡淡地說:“重生有什麼用?重生的廢物還是廢物。”
然後陸行遲發現,他又把他禁言了。
陸行遲心想,要是貝暖在這兒,說不定又會說:不讓說話啊?我好怕怕哦。
忍不住勾勾嘴角,隨手一推,把周倉推下樓。
三層樓掉下去,也不知他死了沒有,無論如何,門口散步的喪屍們看見有東西下來,一擁而上。
陸行遲一個人下來時,大家正在清掃二樓,差不多已經恢複了正常。
陸行遲找到貝暖,帶著她一起去找蘇醫生。
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裡的槍交給他。
蘇醫生笑了,“我是個醫生,不會用槍,這把槍你留著更合適。”
陸行遲把槍按在他手裡,“學學就會了,你留著吧。我們明天早上就走了。”
槍意味著領導權,既然陸行遲要走,蘇醫生就沒再拒絕。
“我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陸行遲把貝暖往前推了推。
貝暖知道,陸使君這是要江城托孤了。
“這是我女朋友,我想把她暫時留在這兒。”
他說這是誰?
女朋友??
貝暖震驚地抬頭看著他。
陸行遲在她驚詫的目光中麵不改色,“我現在有事要去辦,帶著她不方便,我想把她留下,過一段時間再回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