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和江斐在玩卡牌遊戲,陸行遲走過來坐到貝暖床邊,低聲問她:“怎麼了?”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是真的在關心人。
貝暖這會兒忽然有點累,不想再操人設,悶悶地說:“你說我和霍仞是不是真的是一類人?”
陸行遲的嘴角輕輕勾起來,“怎麼想起這麼說?”
貝暖把霍仞上午的話跟他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貝暖最後總結,“我懷疑我有點冷血,或者那種叫什麼來著?共情障礙?”
陸行遲笑了,“你不是,你沒有。”
貝暖很想跟他說:你是因為看到我做了那麼多好事才這麼說的吧,我那都是為了聖母值啊,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啊。
可是不能。
“如果完全不考慮我做過什麼,隻考慮我遇到事情時的表情和反應,”貝暖虛心谘詢心理專家陸醫生,“我是不是有點問題?”
陸行遲又笑了,“放心,你沒有。你不相信我看人的能力?”
陸行遲專業靠譜,貝暖安心多了,調調枕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陸行遲偏頭掃了一眼那邊的杜若他們,放低聲音,好整以暇地問貝暖,“所以你喜歡睡裡麵還是外麵?”
什麼裡麵外麵?貝暖沒懂。
“你今晚打算跟我一起睡吧?”陸行遲淡淡道,“這是我的床,你一直賴在我床上。”
貝暖並不知道這是他的床,嗖地彈起來。
“跟你開玩笑的。”陸行遲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把她重新按回枕頭上了,“喜歡就躺著,讓給你了。”
貝暖這時才察覺,這張床鋪得特彆平整,而且床上有他的氣息,清新溫暖,還挺好聞,所以才躺得那麼舒服。
貝暖又坐起來了,“對了,你是不是要洗澡?”
牢房裡,兩排鐵架床走到頭,是個簡易洗手間,有地漏。
貝暖從空間裡掏出陸行遲那套奇葩的車載壓力淋浴器。
大家全都圍過來看熱鬨。
燒好溫水灌進罐子裡,像用打氣筒一樣,手工給罐子加好壓,水就可以從花灑裡跑出來了。
陸行遲洗好澡,換了衣服,自己順手把換下來的衣服都洗了,掛在窗口晾乾。
貝暖有點好奇:“你的潔癖好像很嚴重啊?”
“那倒不是,”陸行遲淡淡道,“我保持整潔,是要隨時提醒我自己,就算在末世,我也不是獸類,是一個人。”
貝暖突然理解了陸行遲。
這是個輕易就能把人獸化的末世。
每個人都為了爭取生存機會和利益,彼此撕咬得你死我活。
從人到野獸的滑落自然而然,不過是一瞬間。
尤其是陸行遲。
他的能力實在太強大,想讓誰活就讓誰活,想讓誰死就讓誰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霍仞那樣的人。
男主這覺悟杠杠的,不愧是男主。
貝暖決定追隨男主的腳步,也去好好洗一個香噴噴的人性之澡。
她擦著頭發出來時,整個人彌散著洗發水和沐浴露的香氣,沒有像平時那樣全副武裝,衣服很貼身,白皙的脖子和一截手腕都露在外麵。
陸行遲的目光在上麵轉了轉。
貝暖知道他在看什麼。
“你在看我的隨身空間藏在哪對不對?彆找了,我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玉佩手鐲。”
那邊的杜若抽了張牌,嘀咕了一句,“你想多了。”
貝暖:“啊?”
杜若搖搖頭,“沒事。”
陸行遲微微笑了一下,乾脆毫不掩飾地仔細打量她。
陸**oss剛剛還說要保持人性,現在這目光怎麼看都有點禽獸。
貝暖有點不好意思,抓過衝鋒衣把自己嚴嚴實實包起來。
她邊拉拉鏈邊聲明:“我跟你說,我的隨身空間根本就沒有實體,不用藏,你看也沒用。”
陸行遲答,“當初我問你空間藏在哪的時候,你回答的是‘你管我?我才不會告訴你’。”
陸行遲慢悠悠地說:“所以十有八.九,你的空間是真的附在一個實體上,而且被你藏在什麼地方。所以藏在哪了?”
貝暖偏過頭不看他。
“你的臉紅了,”陸行遲研究貝暖的表情,“它應該就在你身上。”
貝暖:“……”
他的觀察和推理,還真是,挺正確的。
這裡的事沒完沒了,貝暖又當了個什麼負責人,短時間內像是走不了了。
陸行遲跟大家商量了一下,幾個人的意見出奇地一致:根本不用再跟他們廢話,今晚趁著天黑溜走就完了。
整個走廊都安靜以後,又多等了好一陣子,貝暖他們才悄悄出了房間。
換了管理層,每間牢房的鑰匙現在都發到了自己手上,出房間倒是不用費事了。
院子裡很安靜,大家都睡了,隻有兩個輪著守夜值班的人在溜達。
陸行遲瞥了一眼倉庫那邊,倉庫的鐵門立刻哐哐地響了好幾聲。
倉庫裡存著糧食,非常重要,最怕有人偷,守夜的人立刻奔了過去。
貝暖他們趁機溜到後門口,陸行遲攥住鎖,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他們順順當當地出了門。
陸行遲還沒忘了回手幫他們重新鎖好。
貝暖從空間裡取出越野車,打開車門,飛快地跳上副駕,扣好安全帶,向前一抬手,“快!出發!”
還沒來得及上車的杜若和江斐:???
陸行遲笑了,“你很怕我把你留下?”
貝暖的心思被他一眼看透。
從說要走開始,貝暖就一直很慌張,唯恐陸行遲想起把她留下來的事。
決不能提起這茬,更不能問他,說不定他就是一時糊塗把這事給忘了呢。
因為這裡實在是很適合把貝暖留下的地方。
監獄建築堅實,易守難攻,是天然的堡壘。
貝暖又當了個什麼負責人,就算手裡沒有實權,被他們完全架空,像個吉祥物一樣擺著,待遇也不會太差。
所以最好就是不提醒他這件事,趕緊上車趕緊走。
“放心,我不會把你留下來的。”
陸行遲等杜若他們上了車,才慢悠悠發動車子。
“這裡人人都覺得你有異能,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而且這群人老奸巨猾,會欺負你的。再說,也要防備萬一霍仞那夥人再回來。”
貝暖立刻感動了。
還沒感動半秒,九監避難所裡就傳來奇怪的聲音。
是男人一聲聲的慘叫,在靜夜裡格外淒厲刺耳。
大家互看一眼,一起重新默契地下了車。
陸行遲如法炮製,又打開後門回來了。
發出聲音的,就是陸行遲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幢監房宿舍樓。
陸行遲回過頭,正要開口,貝暖已經自動自覺把弩遞到他手裡。
兩個人在黑暗中相視一笑。
聲音是從三樓傳來的,慘叫聲一會兒就停了,隻剩哐哐的撞門聲。
不少其他房間的人也被吵醒了,一個又一個腦袋從房間裡探出來張望。
“所有人回房間,鎖好房門,不要出來。”
陸行遲一邊隨口吩咐,一邊拎著弩上樓。
他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不少人都聽話地縮回房間裡,到處都是關門和鎖門的聲音。
一上到三樓,就看到江東幫的老大帶著幾個人,趿著鞋,匆匆忙忙攥著菜刀拎著防暴叉從樓上衝下來。
“有喪屍?喪屍在哪?”他握著刀吼。
看不出來,這人爭權奪利的,還挺有膽色。
出事的是三樓走廊儘頭的一個房間。
房間的門鎖著,裡麵好像有什麼東西想出來,撞得門哐哐亂響。
大家一起來到門外,陸行遲抬起弩,說了句“退後”。
不用他說第二遍,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
房門哐地一聲自己打開,兩條人影隨著打開的房門,像箭一樣嗖地衝了出來。
不過下一秒,就直接撲倒在陸行遲麵前的地上。
是兩隻喪屍。
雖然披頭散發,借著走廊儘頭透進來的月光,還是能認出是兩個熟人。
就是白天被吊在大門門樓上的男生和他女朋友。
貝暖心想,看來他們還是被喪屍抓傷了。
當時太混亂,他們吊得挺高,看著也沒什麼異樣,就沒有人想起仔細檢查一下他們身上有沒有傷。
幸好他們晚上自己鎖了房門,變異後沒能出來,一樓的人才幸免於難。
貝暖的思路往下走,心中卻莫明地冒出一團隱隱的不安。
不安越來越大,像一大片陰雲,籠罩在貝暖的心頭。
貝暖蹙著眉想了想,突然想明白是什麼了,整顆心都像被人用重錘狠狠地敲了一記。
貝暖回頭看向杜若。
杜若麵色平靜,卻用左手攥著右手,手指撫過手背上的血痕。
他手上的傷,就是白天被吊在大門上的女孩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