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仞嘴角一挑,“你們傻嗎?教你一招,把牙和指甲都用鉗子拔了不就行了?”
貝暖的指甲好像在跟著疼,下意識地攥住,就忽然落到了一隻大手裡。
陸行遲伸手過來,把她攥緊的手指展開,用手掌握住,他的溫度一點點穿過來,貝暖的心定多了。
霍仞的餿主意一出,他周圍那群人立刻一片恭維聲。
老殷問霍仞:“霍先生挑一個吧?”
霍仞眼尾一彎,掃視一遍那幾隻喪屍,用下巴點了點白天向貝暖求助過的那隻,“就她吧,穿紅裙子的那個。”
老殷用手裡的煙比比樓上,吩咐手下,“給霍先生送到二樓包間,”然後又笑著補充,“找幾個人過去,把她的牙和指甲拔了。”
他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貝暖看見,那隻女喪屍不嗬嗬地叫了。
她的胳膊被人抓著,動不了,卻用力向前探著身,呲著牙,仇恨地盯著霍仞和老殷,擺出一個動物一樣信信地攻擊的姿勢。
貝暖覺得,她好像是聽懂了。
從白天起,貝暖就覺得這隻喪屍很特彆。
她聽得懂貝暖“千依百順”的命令,也說不定能聽得懂彆的。
想起“千依百順”,貝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免疫名單上應該有這隻喪屍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貝暖點開任務欄“千依百順”後麵的小三角圖標,裡麵是一排名字。
名單看起來是按照受異能控製的順序依次排列,第一個是陸行遲,第二個是鄭胤,下麵是個叫翟強的,一定是大黑,然後是杜若。
名單的最後,現在多了一個名字。
鄭墨。
原來這女孩叫鄭墨。
和鄭隊長一樣姓鄭,不過姓鄭的人那麼多,也未必真有什麼關係。
貝暖正想著,就看見幾個人把那個叫鄭墨的喪屍拖上了樓。
貝暖站起來。
陸行遲也跟著起來,低聲問:“想去救她?”
他猜得挺準。
貝暖點點頭,“我覺得她能聽懂人話,她一直都在求我救救她,我想把她帶走,哪怕放到基地外讓她到處亂跑,也比現在這樣好。”
兩個人剛站起來,就看到鄭隊長了。
鄭隊長和以往一樣,神情冷峻,一絲表情都沒有,正在穿過人群。
也和以往搜索物資殺喪屍時一樣,身上帶著武器。
他手裡拿著弓箭,貝暖能看見,敞開的作戰服裡,露出黑色的緊身T恤,紮著作戰腰帶,上麵掛著槍和匕首。
這裡進來就要安檢,貝暖正在納悶他的武器是哪裡來的,就想明白了——
是剛剛他們殺喪屍時那個武器架上的武器。
鄭隊長冷漠地穿過狂歡的人群,有人好奇地看看他,也沒太當回事,誰都知道裡麵沒武器,說不定是安排的什麼新的娛樂項目。
鄭隊長很快就到了離霍仞他們不遠的地方。
他鎮靜地拉滿手裡的弓。
和上午殺喪屍時一樣,箭如流星,弦不虛發,幾乎沒有瞄準的時間,老殷和霍仞他們身後的所有嘍囉就全倒了。
好像是在一瞬間發生,現場竟然還沒人反應過來。
鄭隊長不動聲色,像在做日常殺喪屍的工作一樣,把弓換到身上,又抽出一把匕首。
他手腕一抖,匕首疾飛出去,齊柄穩穩地沒入老殷的前胸。
老殷完全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目瞪口呆地看看胸前多出來的插得極深的匕首,抬起頭,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神情漠然的鄭隊長。
貝暖心想,為什麼不乾脆給他一箭?這麼一飛刀,也不一定就會死吧?
然後就看到,老殷捂住胸口,慢慢地倒在沙發上。
他一臉驚恐,渾身好像都不能動了一樣,一下一下地抽搐,一會兒就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上。
他不停地抽搐著,好像極度痛苦,嘴角全是吐出來的白沫。
眼睛的顏色卻很正常,看著不像是要變異。
貝暖忽然明白是什麼了。
蛇毒。
鄭隊長不想讓這種人一刀斃命,死得那麼舒服痛快,故意在刀上加了蛇毒。
在貝暖看老殷時,鄭隊長已經繼續下手了。
他的目標非常清晰明確,一箭都不浪費,貝暖看見他有選擇地一箭接一箭,老殷他們那群人倒了好幾個。
接著是其他人。
有人射殺,有人放過,他有自己的標準,一會兒太平門裡就倒成一片。
現場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不對了,一片尖叫聲,人們亂哄哄地到處跑,有太平門的保安帶著武器往這邊衝。
這次鄭隊長不再怕引人注意,拔出槍來和他們交火。
貝暖一直在注意霍仞。
霍仞是路過這裡的,鄭隊長不認識他,他並不是鄭隊長射殺的對象,還好好地坐在沙發裡。
他看見老殷倒在沙發前的地上痛苦地抽搐,連忙把兩條長腿抬起來,唯恐老殷吐出來的白沫弄臟他的鞋。
他一邊忙著躲開亂滾的老殷,一邊興味盎然地參觀鄭隊長殺人。
太平門裡亂成一鍋粥,人們尖叫著到處亂竄,黑暗中光效沒停,仍舊一閃一閃的,閃得人眼花繚亂。
鄭隊長冷靜地搞定保安,又射殺了敢往門口跑的人,終於控場了,多數人都找到隱蔽處躲起來,一動都不敢動。
鄭隊長邊換彈夾邊拎起一個侍者打扮的人。
“你們關喪屍隻有後麵一個地方?”
那人哆嗦了半天,才說:“就,就一個。”
鄭隊長拎著他的領子皺皺眉,“裡麵喪屍不全,還有彆的喪屍去哪了?”
那個侍者張口結舌,嚇得半死,完全答不出來。
貝暖知道他在找什麼。
貝暖悄悄彎腰衝到他旁邊,“鄭隊長,你是在找那個挺漂亮的長頭發女孩嗎?她被人帶到二樓包房去了。”
陸行遲跟過來了,也說:“沒錯,剛剛有隻喪屍被人帶到了樓上。”
鄭隊長來屠太平門,應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人在這種時候,什麼都不怕,聽見有一點希望,立刻上樓。
貝暖再朝霍仞那邊看了一眼。
霍仞從頭到尾都沒拿槍出來,坐在沙發上不動,看上去並不想蹚這趟渾水的樣子。
貝暖心想,這裡這麼黑,她又戴著兜帽,他應該認不出來吧?
三個人火速上到二樓,一間一間包房搜過去。
不少包房裡都有人尋歡作樂,被突然闖進來的鄭隊長嚇得半死,然而並沒有看到那個叫鄭墨的姑娘。
走到最儘頭,是一間最大最奢華的包房,裡麵也空著,半個人都沒有。
鄭隊長看見裡麵沒人,就打算退出去。
貝暖卻叫他,“你等等。”
房間靠裡的床邊放著一隻翻倒的大鐵籠,籠門卻大開著。
旁邊地上胡亂扔著一把鑰匙。
貝暖覺得,這很像是有人關在鐵籠裡,不知怎麼弄翻了鐵籠,夠到旁邊的鑰匙,開門跑了。
如果裡麵關著的是喪屍的話,喪屍並沒有這種智商。
就算把鑰匙遞到他們手裡,他們都不會開鎖。
可是貝暖卻在心中隱隱覺得,鄭墨好像不太一樣。
今天下午,那幾隻喪屍逃出去,在基地裡到處亂跑時,士兵們就說,好像是有人打開了籠門。
貝暖深深地懷疑,可能就和這個與眾不同的鄭墨有關。
鄭隊長重新看了一圈,大步走到窗口,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
窗簾後一個人猛地撲了出來。
是鄭墨。
好在她還帶著嘴套和手套。
大概是外麵出了大亂子,還沒有人來得及上來給她拔牙拔指甲。
鄭隊長的臉色徹底變了,抓住她叫了聲:“小墨。”
鄭墨嗬嗬地叫著,像是嚇瘋了的樣子。
她與眾不同,變成喪屍之後,還會在窗簾後躲著人,還會害怕。
鄭隊長並不怕她是喪屍的這回事,把她抱住,用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小墨不怕,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