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困,貝暖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是被外麵一陣陣密集的槍炮聲吵醒的。
天色已經大亮,看來城外的喪屍大軍又回來了。
彆人都不在,隻有陸行遲坐在旁邊的床邊。
貝暖翻身坐起來,“為什麼不叫我?”
“你累了,讓你多睡一會兒,”陸行遲回答,伸手順順她的頭發,“法曼城這麼多人,也不能什麼事都靠你。”
他一臉心疼。
貝暖趕緊拿出鏡子照了照,果然,昨晚熬到那麼晚不能睡,熊貓一樣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貝暖火速起床洗漱,等她出來爬上城牆時,看見外麵的喪屍果然又回來了。
喪屍仍然在槍林彈雨中不要命地衝鋒,看起來似乎和昨天一樣。
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喪屍不像昨天那麼多。
估計是很多喪屍被貝暖的指令遣散了,不那麼容易再集中起來,也許剩下的變異喪屍沒那麼厲害,組織的進攻也不像昨天那麼猛烈。
聯盟士兵已經連夜清理焚燒了城牆下的喪屍堆,喪屍們前功儘棄,今天要從頭再來。
炎騰正在城牆上指揮戰鬥,邵白和杜若他們也都在。
看見貝暖和陸行遲來了,炎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眉頭緊鎖,看起來憂心忡忡。
貝暖知道為什麼。
炎騰說過,經過昨天那場激戰,城裡的彈藥儲備早就不足了,喪屍依然這樣沒完沒了的衝鋒,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接到消息,南邊的薩倫城壓力很大,法曼城這邊情況反而好一些,今天仍然不會有支援。
邵白對炎騰說:“既然昨天殺了變異喪屍,證明是有效的,今天我們就再來一次?”
貝暖望著城下琢磨:可是怎麼殺?變異喪屍絕對不會傻到待在從法曼城可以狙擊到的地方,而且下麵現在全是喪屍,想出去找它們,連城門都出不去。
炎騰雙手撐著城牆,沉默地看著下麵不要命地衝鋒的屍潮,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好像在下十分難下的決心。
他終於轉身叫人,聲音平靜,“把剩下的屏蔽劑都拿過來。”
還要屏蔽劑?
就是LBD那個打了會死人的山寨版屏蔽劑?
炎騰神情不動,眼神卻很陰鬱,“叫敢死隊過來,我來給他們送行。”
所有人都很沉默。
所以炎騰又打算讓敢死隊注射屏蔽劑,出城去找變異喪屍。
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彆的辦法。
貝暖估量了一下,不用說普通人,就連陸行遲麵對城下這麼多喪屍,也沒辦法在屍潮中開出路來,平安地進出城。
注射屏蔽劑好像是唯一的辦法。
來了十幾個戰士,全都換下了軍裝,穿著和喪屍類似的破爛而臟兮兮的平民衣服。
炎騰沒有說話,向他們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軍醫也來了,帶過來兩個小盒子,裡麵裝著一排小小的玻璃瓶,應該就是屏蔽劑。
軍醫撕開針頭的包裝,準備注射,所有敢死隊員都平靜地挽起袖子。
其中就有昨晚在城牆上和貝暖打過招呼的大男孩,他眼都不眨地盯著軍醫手裡的針頭,卻緊緊抿著嘴唇,好像快哭了。
他旁邊是個老兵,看他一眼,突然開口,“怕個屁啊,都是自願報名的,你不想去,換彆人去。”
“誰怕了?”大男孩努力爭辯,低聲說,“我就是忽然想起我家裡人了。”
老兵嗬了一聲,“不怕你哭什麼?膽子那麼小。”
貝暖心想,他膽子不小,勇敢不是不害怕,是明明怕得要死,還敢去做。
邵白擼起袖子,“炎騰,把他換掉,我帶敢死隊出去,找變異喪屍,沒有人比我更有經驗。”
邵白一直在感染區處理變異喪屍,確實沒有人比邵白更有經驗。
炎騰凝視著他多年的戰友,喉結動了動。
“少婆婆媽媽的。”邵白挽好袖子,從軍醫手裡拿過針管,準備自己注射。
邵白的手被人按住了。
杜若小心地把針管從他手上拿掉,還給軍醫。
“你們都不用打這種鬼東西,我出去找變異喪屍,”杜若對大家笑笑,“我體質特殊,喪屍從來不攻擊我。”
貝暖望著他發呆。認識杜若這麼久,從來沒見過他殺任何一隻喪屍,他連槍都不太會用吧?
杜若安撫地拍拍貝暖,“給我裝備點凶器。”
他決心已定的樣子,對貝暖伸出手。
貝暖求助地望向陸行遲。
陸行遲一直在看著杜若的眼睛,這時才對貝暖說:“給他。”
貝暖隻好從空間裡挑出兩把最鋒利的匕首,遞給杜若,想了想,又把自己用的步.槍和子彈拿出來,“可是他都不太會用啊。”
貝暖快哭了。
炎騰解下自己身上帶著的手.槍,連同彈夾遞給杜若,“你用我的。”
炎騰教了教杜若怎麼端槍,怎麼射擊。
“我會,我都看他們用了無數次了。”杜若把槍和匕首收好,對貝暖說,“我還想要我的鳴鴻刀。”
貝暖:“……”
不過還是把那把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神秘寶刀遞給他。
杜若想了想,“還要昨天的珍珠。”
他該不會是想現在吃了吧?
貝暖把拿到的那三顆珍珠拿出來,遞給他,他果然當成糖豆一樣,一起丟進了嘴巴裡。
“有一種淡淡的金屬味。硬硬的,涼涼的。”
好像很遺憾貝暖吃不到,杜若貼心地幫她點評了一下味道和口感。
他說:“不知道有什麼用,反正吃了再說。”
彆人不太敢吃喪屍身上的東西,是因為怕感染,他吃這個,倒是不太擔心,反正他已經感染喪屍病毒了。
杜若吃掉珍珠,臉上忽然冒出一點疑惑的神色。
“你怎麼了?”江斐忍不住問。
“我聽到奇怪的聲音。”
杜若偏頭想了一下,噗地笑出來。
“好像是在指揮我,想讓我衝鋒?這該不會是變異喪屍對屍群下的命令吧?”
他原本收不到變異喪屍的指令,現在吃掉珍珠,就能接收得到了。
這很可能說明吞掉那幾顆珍珠,他變得更喪屍化了。
感覺不是什麼好事,貝暖憂心忡忡。
下麵都是喪屍,肯定不能開城門,原本就給敢死隊員準備好了繩子,可以順著城牆下去,現在剛好可以給杜若用。
杜若固定好繩子,抬頭看了眼貝暖。
他笑道:“怎麼像要哭了一樣,你跟陸行遲去各種危險的地方逛了那麼多回,不是從來都不哭嗎?”
貝暖心想,那怎麼能一樣。
貝暖對自己有把握,對陸行遲更有把握,可是對杜若一點把握都沒有。
“對了貝暖,”杜若忽然想起來,“還要給我一套錘子和鑿子,殺了變異喪屍以後,我還得挖珍珠。”
貝暖默了默,把工具遞給他,看著他也彆在腰上,心想,也不知道他這是殺變異喪屍去了,還是挖牡蠣去了。
炎騰通知所有人停掉炮火,也暫停城牆這個方向的射擊,讓杜若順著城牆下去。
看著杜若一點一點從城牆上放下去,邵白忍不住問貝暖:“真的能行麼?”
“喪屍確實不咬他。”貝暖回答。
城牆上的每一個人都在往下看,看著這個沒有打屏蔽劑的人,被慢慢送進喪屍堆裡。
杜若終於下到城牆下的地麵。
城牆上的士兵驚訝地看到,喪屍們從杜若身邊經過,完全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仿佛他本來就是它們之中的一份子。
杜若解開身上的繩索,理了理衣服。
他抬起頭,綻開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向城牆上的人們揮手告彆。
然後轉過身,扛起他那把造型無比誇張又中二的大刀,沒入城下洶湧的屍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