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請與我戀愛》
文/江小綠
見到孟司意那天,是個極其普通的日子。
祝時雨昨晚手機裡才存下一串陌生號碼,還沒來得及溝通,第二天便被一通電話吵醒。
裡麵是個溫和好聽的男聲,約她上午見麵。
彼時祝時雨剛在醫院經曆了一個通宵,腦子還未完全清醒,掛完電話從床上坐起,睡眼朦朧中抓了把頭發,後知後覺從最後殘留的那道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清冽,像剛碾碎的薄荷。
似乎是個好相處但又難深交的人。
她快速收拾完出門,到樓下才發現外麵下雨了。
溫北市地處南方,一到冬天,陰雨連綿,濕冷的氣息直往骨子裡鑽。
雨不大,卻淅淅瀝瀝從屋簷滴下來,地麵濕漉漉的,不知何時會停歇。
祝時雨望著麵前雨幕歎了口氣,認命轉身重新上樓拿雨傘。
路上的時候,大伯母再度打來電話,說祝母在醫院不配合治療,鬨著要回家,祝時雨讓伯母把手機給她。
“我待會要和那個男孩子見麵了。”
“嗯,你注意身體。”
簡短的兩句話,那邊安靜了下來,祝時雨掛斷電話,抬頭看見前麵的餐廳。
地方是對方選的,剛好約在午飯時間,她拿著手機,推門進去。
這是一家音樂餐廳,此時有三兩桌顧客,台上有人在拉著小提琴,樂聲輕緩悅耳,浮動在空中。
暖氣迎麵而來,驅散周身帶來的寒涼。
祝時雨環顧四周一圈,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右手邊角落靠窗的位置。
在此之前,祝時雨看過他的照片。
男生穿著白大褂打了領帶,麵對鏡頭的臉端正嚴肅,目光筆直。
少年輪廓英俊,五官優越,這張略顯陳舊的照片放到網上,像極了學生時代流傳出來的校草男神證件照。
祝時雨被簡單的驚豔過後,留下來的隻剩下困惑。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來相親?
此時此刻,她腦中僅剩的也隻有這個念頭。
孟司意比他照片上還要出色。
他安靜地坐在那,大衣搭在椅背,身上是一件米白色毛衣,內搭藍色襯衫,袖口微微折起,腕骨露出一截,清瘦白皙。
他本人要更生動好看一點,更難得的是,他身上還有種令人舒適的少年感,或許是職業原因,他眉眼間本能帶著幾分沉穩,是介於成熟男人和男孩之間的特彆氣質。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坐在那的人抬起頭。祝時雨朝他禮貌笑笑,拉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大概過了有三秒鐘的時間。
他抿了下唇,出聲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孟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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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第一次見麵氣氛略顯冷淡。
祝時雨慢熱,和生人並無多話,對麵孟醫生瞧著興致也不太高。那句自我介紹過後,祝時雨應了句“你好”,禮尚往來報上自己名字,他似乎眼中微怔,緊接點頭,垂下了眸。
漆黑的長睫毛遮擋住裡頭神采,瞧不出情緒喜怒。
這邊毫無進展,見完麵之後各自回家,偶爾在微信上聊寥寥幾句,不溫不火。
家裡人卻仿佛迎來什麼大事,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熱情,密切關注。
大伯母在醫院當了多年的護士,關係熟絡,孟醫生作為醫院裡最出色的青年才俊,搶手程度堪比商場限量供應的奢侈品,昂貴且精致。
她無比痛心祝時雨的木訥和不思進取,元旦佳節當天,找了個感謝的借口把孟司意叫到家裡吃飯。
前兩個月大伯父做工時腿不小心摔了,孟司意就是他的主治醫生。
祝時雨這天穿了條冬裙,外搭毛呢大衣,輕薄柔軟的布料勾勒出合宜的身體曲線,明豔的眉眼平添幾分女人味。
祝母前幾日出院了,她是突發心梗,在醫院治療了大半個月,病情稍稍穩定之後便請求回家休養。
現在家裡沒有人敢忤逆她的意見,昨天祝父不小心摔碎了一個杯子都小心翼翼。
祝時雨遵從她的吩咐打扮得漂亮點,臨出門前,還拿出了自己壓在櫃底幾百年沒碰過的小羊皮靴子。
今天外麵沒下雨,卻陰沉沉,風很大。
祝時雨抵達時,大伯母家已經無比熱鬨,除了兩位長輩,她堂姐今天也特意回家了,還帶著一對兒女。
大伯母和伯父結婚早,堂姐大祝時雨五歲,早些年就嫁人了,第二個小孩也有三歲,現在都會走路叫人。
此時兩個小孩正在客廳嬉笑玩耍著,姐姐手裡拿著拚圖高舉,弟弟想要去搶,他們中間地毯上還坐了一個人。
孟司意穿著一件黑色大衣,外套微敞開,露出裡頭的米色毛衣。
他半低著頭,劉海垂落下來,遮住幾分眉眼,側臉卻很柔和。
“好了,叔叔給你們一人拚一個。”
祝時雨奇異的從他聲音裡聽出了耐心安撫。
“小姨,你今天真漂亮!”眼尖的小侄女最先看到她,嘴甜大聲誇讚。
伴隨她話音落地,緊接著的是一道注視,孟司意停下手裡動作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略作停頓。
空氣仿佛靜默片刻,祝時雨如常彎彎唇,笑著摸了摸她腦袋。
等直起身視線再度望過去時,孟司意早已移開了目光,手中拚圖隻剩最後一角完成。
這頓飯吃得毫不冷場。伯母是個百事通,對醫院上下八卦如數家珍,孟司意應著她的話,不時禮貌點頭。
堂姐的兩個小孩可愛討喜,扯著他的袖子脆生叫“大哥哥”,童聲稚嫩,引得桌上人不約而同發笑。孟司意低頭給他們夾著菜,耐性縱容。
堂姐偶爾插幾句話,和祝時雨聊著家常,大伯父獨自端杯,美滋滋小酌一口,被大伯母餘光瞥見,眼風頓時掃過去,他又訕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