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想睡今晚就徹底彆睡了。”
夾著極大忍耐的聲音，蘊藏著濃濃的不滿和氣憤，祝時雨被他突如其來的發難嚇到，害怕往後縮，不敢說話。
氣氛僵持，大概對峙了幾秒，孟司意呼吸沉沉，一把退出去，拉過被子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結結實實裹了起來。
七月天，悶熱得如同蟬蛹。
祝時雨來不及掙紮反抗，就見孟司意自己翻身下床，從櫃子裡翻出了一床新的被子蓋上。
“今晚我們各睡各的，千萬彆讓我發現你半夜鑽進來。”他惡狠狠威脅。
“............”
祝時雨也不知道自己半夜有沒有鑽到他的被窩裡，但是醒來時，一切都相安無事，她昨晚無人打擾，也沒有累人的體力活，一覺睡得極好，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渾身輕鬆，精神充沛。
她看向旁邊，孟司意被子已經整整齊齊疊好收到了櫃中，好像從未出現過。
第二天是個青春片的拍攝。
之所以會被祝時雨這麼看重，是因為這個短片聯動了最新一部即將上映的青春電影，視頻將重現裡麵一個經典片段，其實變相的就是給這部電影做宣傳。
當時接到這個推廣，是導演本人給她發的消息，祝時雨盯著那個黃色認證許久，都不敢相信那是本人賬號。
因為在國產青春片裡，這個導演算是小有名氣，包括這部片子，雖然是原創劇本，但男女主角都是請的圈內當紅年輕明星，本身就有不少粉絲基礎。
這應該算是他們迄今為止接到的最大咖的推廣。
雖然這幾個月來賬號粉絲直線上漲，也有好幾個視頻出圈，每個播放量都不低，人氣在平台上近來應該算是有點火，但祝時雨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和影視圈聯動。
不過如今短視頻興起，各資方看準這一塊市場似乎也是遲早的事，更何況他們給出的最大原因是，導演看了他們當初那個初戀視頻，覺得整體風格很符合這部電影，所以才想和他們合作一個短片。
拍攝是獨立進行的。
那邊隻給了一個簡單劇本，剩下讓他們自由發揮創作，祝時雨看完了電影全部預告片，大概摸清楚了風格。
劇本的場景是在河邊，女主角坐在高高的堤壩上，台詞是關於自己的高考願望。
裡麵有男主角的對白，還有出鏡。
但是祝時雨並沒有打算把他正臉拍進去，她隻找了一個做模特的男生，讓他換上白襯衫校服褲，兩人的互動，變成了一段在堤壩上奔跑的畫麵。
鏡頭中，高高的青草地前，藍天白雲，穿著校服裙的女孩，長發飛揚，她身後的男生想去牽她的手，卻始終沒有夠著。
框中是兩隻手的特寫，差一點點就碰上的手指，最終遺憾錯過，耳邊卻是他們當時歡快無憂無慮的笑聲。
正如同青春。
意猶未儘，戛然而止，美好伴隨著傷感。
這支短片雖然沒有極高的要求，但祝時雨卻拍得從未有過的認真，往日祝今宵正常發揮就能過的鏡頭，今天被她要求重拍了三遍四遍，直至挑不出一絲毛病。
短短三分鐘內容，從早上拍到日落。祝時雨夜裡休息的好，今天再加上兩杯咖啡，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亢奮。祝今宵卻累得說不出話，搭檔的男生比她好點，拍完自己的那幾個鏡頭，便提前收工回去了。
祝今宵被她抓著磨最後的兩個收尾鏡頭。
溫北市難找到河，尤其是還需要高堤壩和草地，他們也是翻了好久，在周邊的一個郊區，找到了這條水庫下麵的河。
來回路程需要三個多小時，所以這次爭取一天搞定。
寬闊河邊，堆積著石塊，祝今宵穿著百褶裙站在上麵，在祝時雨的指揮下，調整著姿勢。
“走的時候稍微帶一點活潑的感覺，對，左腳往右，就踩著那塊大石頭跳一下，裙子揚起來——”
她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前麵祝今宵就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祝時雨抬起頭，看到她整個人往外歪，腳重重崴了下去。
“宵宵！”她大驚失色叫了一聲，慌忙放下相機，朝她奔了過去。
車子一路疾駛，以最快速度停在醫院門口時，天仍然已經黑了，孟司意早就在門口等候，還貼心地準備了一張輪椅。
祝今宵被她攙扶著從車裡下來，看到這架勢，稍稍覺得丟人，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坐上去，說話聲嗚嗚從手掌底下傳出來。
“有沒有人圍觀啊，嗚嗚太丟人了，看著他們彆拍照，好歹我現在也是個小網紅——”哀嚎聲帶著她最後的倔強，孟司意被她吵得頭疼，從白大褂兜裡掏出一個口罩，遞給她。
“覺得丟人就遮一遮，把臉擋住。”
祝今宵接過麻利帶上了。
“.........”
幾人一路到急診室，孟司意蹲下仔細查看她傷處，期間上手按了下，祝今宵痛得嗷嗷叫，最後去拍了片子。
不算太嚴重，沒有骨折，但傷到了韌帶，需要住院治療。
祝時雨去給她辦手續時，她一臉菜色，懨懨躺在輪椅裡，失去生存意誌。
“不要告訴我媽......我怕被打。”
“那你怎麼辦？誰照顧你？”祝時雨問。
祝今宵重新坐起，朝她伸出一隻手，哀求：“麻煩幫我請個護工，謝謝。”
“我爸媽都這把年紀了，還要來醫院照顧我這個行動不便的女兒，實在是不孝，我乾不出來這種事。”
“你是怕他們嘮叨你吧，尤其是嬸嬸，以後不放你出門。”祝時雨毫不留情揭穿她，祝今宵索性不再掩飾。
“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我們事業才剛剛起來，眼見著成為富婆指日可待，怎麼能就這樣半路夭折。”
“況且她最近剛好催婚催得緊，萬一用這個借口讓我不工作結婚怎麼辦？那不全完了！”
祝時雨露出沉思，她說得確實有道理，但是也不可能就放她一個人在醫院。
“行，那我今晚先在這邊陪你，明天早上給你請個護工再看，反正我家住得近，到時候隨時有空可以過來，孟司意也在這上班，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他。”
“嗯嗯嗯。”祝今宵生怕她反悔，忙不迭地點頭。
晚上，孟司意下班了過來病房，本來是打算叫她一起回家的，結果卻得知祝時雨今晚留在這裡的決定。
他感到意外，很快又理解，隻是有點不開心。
“你今晚打算睡病房嗎？”
“嗯，宵宵行動不方便，我晚上可能要照顧一下她。”祝時雨點頭說。
兩人站在走廊儘頭狹窄的樓梯間中，醫院夜裡，並沒有太多人行走，遠處隻有護士偶爾穿梭忙碌。
頭頂燈光冷白暗淡，孟司意把頭低下來，抵在她肩膀上，突然覺得下班回家也沒有太大意義。
“怎麼了？你還不回去嗎？”祝時雨好奇問，聽起來像是催促。
他不太情願離開。
鼻間底下是熟悉柔軟的馨香，孟司意知道她從來不用香水，這大概是平時用的帶香味的洗護用品，存留在身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自己身體特有的香味。
他不禁嗅了嗅，又不著痕跡蹭蹭，終於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晚上不想一個人睡。”孟司意苦悶。這就是常說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哪怕每晚什麼都不做，隻是聞著她身上的香味，心裡都是覺得滿足的。
“孟司意...”第一次見到他這副黏黏糊糊的樣子，祝時雨不習慣的同時，胸口又有點莫名的酸軟。
她為難地叫著他的名字，孟司意很快了然，從她身上抬起頭來。
“親一個。”
他放過她，很快又陷入另一番境地。
兩人在這無人的樓梯間擁吻，經過了最親密的行為之後，纏綿和親昵不自覺從這個吻裡流露了出來，孟司意極儘癡纏，祝時雨也隱隱情動，臉紅心跳正要推開他。
孟司意率先一秒鬆開。
他最後伸出大拇指擦乾她唇上水漬，輕輕笑了下。
“進去吧，我回去了。”
祝時雨昏昏沉沉從樓梯間出來，穿過走廊進入病房時，正對上的是祝今宵一張八卦的臉。
她收起手機，露出壞笑，用力眯起了眼睛。
“說吧，剛才去哪裡了？我可都看到了，那吻得難舍難分的架勢可不像是你先前口中相敬如賓，倒像是新婚熱戀，愛意正濃。”
“是不是早八百年前就瞞著所有人偷偷睡過了。”
“.........”
祝時雨尷尬到滿臉通紅，僵在原地想飛奔過去堵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