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不也是從平民爬起來的嗎?平民看上平民,倒是不奇怪了。”眾人嘲笑著。
預售會結束,貴族們紛紛散場,有些直接通過蟲族監獄與運動場的地下軌道直達,有些則是乘坐專機離開。
少校站在電閃雷鳴中,看著緊閉的監獄閘門,眉心深深的擰起。
“原來你真的心裡有鬼。”她喃喃自語。
突然冒出來的少女,過與寡淡的氣味,還有今天心虛的舉動,這是在不打自招啊。
少校冷笑著,轉身進入飛機內。
“少校,我們去哪兒?”飛行員問。
“去營地,我有事情要報告給大校。”
*
永夜第十五天,也是永夜的最後一天。
當永夜與永晝交替時,非格爾運動會正式舉行。
運動場整個建築是露天的圓形,中間空出一塊平地,周圍則是看台,而在看台東南角一座高高的信號塔,方便管理人員對運動場的檢測管理。
同時整個露天的運動場都有一個透明的恒溫保護罩,用來隔離βXBU62星的永夜極低溫度,即使外麵的溫度已經到了零下,露天的運動場內卻依然保持在人體最舒適的體感溫度。
早來的貴族少女們甚至可以穿著簡單優雅的禮服裙,連一件外披都不需要套上,可見溫暖如春。
其實永夜的最後一天,溫度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低了,隨著它與白晝原來越接近,溫度也慢慢變成了零下十幾度的樣子。
但是永夜的極寒溫度與永晝的溫度對衝,使得風暴愈發暴烈,呼嘯的疾風嘶嚎,飛沙走石,看起來很是嚇人。
尤其是那座信號塔,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看起來隨時都可能被大風撕裂,即使有避雷裝置和防雷擊塗料也很擔心它被突然降下的巨雷擊毀。
薑凝凝站在暗處,仰望著雲層中怒發的風暴。
“真美啊。”她低聲感歎著。
雖然有保護罩,但她仿佛已經感受到了如刀刃般的風,在她身上摧殘的錯覺。
看台上慢慢地已經坐滿了人,貴族們身著華麗的衣裳,飄揚的裙擺上的黛川靈蝶鱗粉比群星璀璨,侍者們端著酒在之間穿梭,貴族們推杯換盞,悠閒的等待著運動會的開始。
少校穿著軍裝,急匆匆的來到運動場看台,她的軍裝雖然與貴族們格格不入,但畢竟是維護治安的駐軍,也就不奇怪了,他們現在最在意的莫過於觀看比賽。
突然天空中炸開一朵絢爛的煙花,運動會前的煙花表演開始了,煙花彙演結束之後,就是激烈的鬥獸,貴族們已經按捺不住。
“都抓住了嗎?”大校坐在首席觀看台上。
“美娜已經控製住了,休利特想逃跑也被我派出去的人圍剿,至於威爾也被軟禁在了典獄長辦公室裡,由副監獄長看管。”少校道。
但大校麵色微沉:“我沒問你這個,那個女人呢?”
沒有那個外族間諜,就算把他們三個全部抓起來也沒用,沒有證據,就不算通敵叛國,相反大校自己還會落得個陷害同僚的罪名。
少校深深的低下頭:“我們已經把整個監獄都搜遍了,也沒有找到那個女人的下落,但是屬下已經加大了人手,同時封閉了外出的通道,更禁止原住民的區域有任何人進出,剩下的地方也就隻有駐軍區域了,她藏不了多久,相信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少校這番話,倒是讓大校感到滿意。
看台的歡呼聲越來越大,圓形的空地打開,第一批的五十隻蟲子緩緩上升,每一隻蟲子的臉上都被生生烙出了數字,從1-50。
它們茫然又麻木地看著眼前的山呼海嘯般的場景,來不及拖進了殘酷的廝殺裡。運動場成了養蠱場,他們中隻能活一個人,血腥染紅了沙地。
看台上的人們從歡呼變成了興奮的嘶喊狂吼,被文明壓抑著的屬於狼的嗜血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大校也被精彩的表演所感染,眼中掠過了食肉動物才會有的喋血之光。
“駐軍營地是要檢查,但有個地方,你不要漏了。”大校道。
“什麼地方?”少校疑惑道。
大校指了指空地上撕咬的蟲子,最後獲勝的43號蟲子,嘴角裂開笑容:“這裡,不是常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屬下明白了。”少校立刻通知運動場的守衛們打開監控搜查,一個小小的間諜,她就不信掘地三尺還不能把她找出來。
薑凝凝看向天色,雖然依舊電閃雷鳴,但溫度卻明顯開始降低了。
“是時候了。”她躲在無人注意到的暗處,看著散發著微弱紅光的監視器,低語道。
第一場比賽結束之後,進入短暫的廣告時間。
大屏幕上跳出一個卡通人偶,繪聲繪色的說道:
“蝴蝶是一種十分美麗的昆蟲,由我們的科學家培育出的黛川靈蝶更是奇珍,其翅膀顏色各異,無比美麗,鱗粉更是製作出做絢麗的衣裳。”
“從前我們製作鱗粉,取用的都是成年的黛川靈蝶,但是經過實驗人員的精心研究之後,發現剛剛破繭而出的蝴蝶,翅膀更加柔軟,晶體顏色更加清透且骨頭還未完全硬化,這時候取鱗粉,色澤更加亮麗,如同流動的寶石。”
大屏幕上顯示出在實驗室裡,研究人員強行切割開繭,活取幼蝶翅膀的視頻。
它們的翅膀還未完全張開,美麗又脆弱,甚至連蝶骨都是軟的,卻被研究人員殘忍的折磨著,發出稚嫩的慘叫聲。
薑凝凝聽的汗毛倒豎,眼神也越發冷漠。
看台上的貴賓們流出比之前還要癲狂的眼神,黛川靈蝶的鱗粉本就稀缺無比,這種幼蝶的鱗粉更美麗,噱頭就越高,行情自然也就越貴,以後必然成為更多貴族們爭相體現貴重身份的象征,實驗室又可以大賺一筆。
安德魯忍不住讚歎:“妙啊,是哪個人想出來的點子?”
旁邊的副官回答道:“是關仞教授,少校的丈夫。”
“不愧是年紀輕輕就成為教授的人物,無論思想還會創新意識都很有前瞻性。”安德魯連連稱讚。
貴賓們紛紛站了起來,眼神仿佛帶血的邪魔。
轟————
遠方傳來巨大的雷鳴之聲。
聲音之大,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耳膜被硬生生撕開,在場的人都吃痛的捂住了耳朵,慌亂震驚。
“打雷了嗎?”
“發生什麼事了?”
“那、那是什麼?”
一位貴族少女指尖顫抖著指向天空,漆黑的天裡隱約藏著沉重的黑霧,比夜色更濃更可怕更壓抑,整天蔽日,無聲又鋒利,劃開了不見天日的永夜。
不等他們反應,大地劇烈搖撼,西北方向火光衝天,陷入激戰。
“大校!我們的營地被攻擊了!那是我們的軍械庫啊,他們怎麼知道的?!為什麼我們的警報不起作用?!”副官大喊道。
安德魯瞪大雙眼,滿臉驚駭,喃喃道:“......休利特。”
這群貴族們看著西北方升起的衝天紅光,頓時明白了過來,純黑的戰艦,隻有一種可能。
“是蟲子......”人群中,貴族少女顫抖的說道。
像在平靜的水麵上投入一顆石子,一石激起千層浪,刻進靈魂的恐懼在這一刻被激發了出來。
什麼禮儀,什麼風度都被拋之腦後。
營地炮火陣陣,駐軍正在與蟲族大軍廝殺。
優雅的貴族們撕下了人-皮-麵-具,此刻瘋了一樣喊叫,不顧一切地朝著地下出口狂奔。
可很快他們就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像狗一樣的跪著爬著往後退去。
地下軌道內源源不斷的蟲群朝著運動場湧來,那本應該是將蟲子運送到運動場廝殺的通道,可現在卻成了這些蟲子們的逃生通道。
黑壓壓的一片,不顧一切地從通道內爬出來,見人就衝上去撕咬。
守衛朝著蟲群瘋狂開槍,可打死了一個就有無數蟲子踩著死去蟲子的屍體撲上來,直到子彈耗儘,守衛被淹沒在蟲潮中,發出絕望的哀嚎。
“威爾!”安德魯咬牙啟齒,隻有他能夠辦到這樣的事。
“立刻通知赫胥黎星蟲族偷襲,監獄叛亂,立刻奪取總權限,關閉總閘門。”
安德魯看著源源不斷地從地下軌道裡爬出來的蟲子,心中又驚又怕,那座塔裡可是有10萬隻蟲子,10萬啊!
哪怕是蟲族打來了,營地都可以抵抗一段時間,可如果監獄裡十萬隻蟲子全都聚集在運動場,誰都跑不掉。
他立刻衝向控製室,打開了恒溫保護罩的開關。
讓零下十度的狂風像鐵一樣拍打在他們的臉上,風暴裹挾著閃電與雷鳴,在肆意怒號。
那些被困在運動場的貴族們更加慌不擇路,看見了保護罩打開,拚命的衝向飛行器逃生。
副官急匆匆說道:“大校,赫胥黎星已經接到消息,已經奪取了總控製權,關閉了監獄的閘門還將所有的蟲子都的施加了10級疼痛。”
十級疼痛,最高級的疼痛,不知道會有多少蟲子死在這樣的折磨裡。
但是隻要能製服暴-亂,哪怕十萬蟲子都死絕了,他們也有辦法重新製造出新的蟲子。
安德魯看著監視器裡剛才還勢不可擋的蟲子們此刻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絕叫,幾欲死去。
這些蟲族不是想來救這些蟲子嗎?就讓他們親眼看看同類是如何淒慘痛苦的死去吧,安德魯笑的猙獰。
突然,他的笑聲猛然止住。
眼前瞬間掠過一道閃電似的熾烈白光,這道光束強烈到仿佛能將風暴撕裂,粗暴又蠻橫。
原本躺在地上承受著撕心裂肺淩遲剔骨之刑的蟲子們,震驚地發現,自己身上的疼痛沒有了,他們本能的抬起來,仰望著能夠激發起刻入它們基因裡的狂熱崇拜的人。
安德魯更是不可置信的趴在玻璃前,跟那些蟲子一起望向那道光束散發的方向。
在三百米高的信號塔尖,站了一個纖弱的身影,利刃般的閃電在她身邊炸開,巨雷在她身後咆哮。
蟲群本能的嘶嚎高喊,聲音響徹驚天,大地震動,它們遵循本能的跪下,山呼海嘯地呼喚著她。
即使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信仰本能已經讓它們為她臣服。
那是它們的王。
置身於風暴的最中心,以睥睨萬物之勢,震懾諸天。
她是雷霆之主,是蟲族之王,是永夜中唯一的光。
薑凝凝低眸看著地麵上如同狂熱信徒般瘋狂地叩拜著她的蟲群,抬起帶血的指尖,朝著逃跑的貴族們遙遙一指。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