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就要扯開覆蓋住他眼睛的白布長條,他係的是一個活結,隻需要拉著垂落的一頭輕輕一扯,白布便順著他絲綢般的白發滑下來,眼看著就要完全落下露出他一雙眉眼。
尤宮卻伸出手,修長乾淨的指骨摁壓住了即將落下眉骨的白布,寬大的衣袖垂下,露出他冷白的腕骨。
“不要.....”他指節微微用力,跪坐的身姿緊繃。
薑凝凝詫異的收回手,看著尤宮有些抗拒的姿態,瘦削的薄背往後微仰,如霧清白的發梢輕晃,厚重的衣袍堆疊。
這畫麵、這一聲微弱的‘不要’......
好像她是個紈絝女,準備輕薄他這個冰清玉潔的小公子似的。
有點不太正經。
她有些想笑,本以為作為蟲族最高指揮官,思維一定冷靜又睿智,處變不驚,喜怒不形於色,沒想到本人卻是如此害羞。
“王,我的眼睛......很醜。”尤宮垂下的手緊握成拳,聲音薄顫。
被炮火灼傷的眼睛,灰暗無光,就像兩顆空洞的珠子,他怎麼敢讓王看見。
薑凝凝輕輕地握住了他緊張不安的手,涼意浸透了她的指腹,順著血流往她心尖上爬。
“你是因為保護我而受傷,不醜。”她低聲道。
似一陣暖意融融的風,拂進了他的心上,緊繃的手漸漸鬆緩下來,白色兩指寬布條從他的眉骨滑落,露出一雙冷漠疏離的眼眸。
眸色深若幽譚,雖然渙散無法聚焦,可覺有一種蒼白的脆弱感,好似寒冬高山之上凝著的霧凇,美到極致也脆弱到了極致。
她慢慢地抬起手,用手掌心捂住了他的雙眸。
溫熱的手掌下,濃密纖弱的睫毛輕顫顫的蹭著她掌心的軟肉,又癢又酥麻。
薑凝凝默默吸了一口氣,屏息凝神,全神貫注的調動身體裡的能量治愈他的眼睛。
淡淡瑩潤的白光從他的眼睛裡滋潤進去,身體與眼睛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治愈起來也費時費神,薑凝凝身材嬌小,明明與尤宮是一樣的姿勢,可就是比他矮上許多。
抬起手覆著他雙眸的姿勢,讓她不得不靠地他更近,膝蓋挨著著他的腿根,小臂緊貼著他纖長的脖頸。
似乎是治愈眼睛是有些疼的緣故,尤宮瘦削的脊背幾乎繃成了一條直線,後仰的脖頸像被深雪壓彎的青竹,喉結鋒挺不斷上下滑動,薄唇更是難忍的微張,似乎在忍受著致命的煎熬。
薑凝凝另一隻手輕搭在他的肩頭,柔聲細語:“很疼嗎?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是。”
薑凝凝看著他蒼白的下半張臉,薄唇緊抿著,隱忍壓抑的聲音從齒間泄出來,聽起來像是很疼的樣子,連聲音都在顫了,卻如此聽話的應她。
真是個乖巧又可憐的病弱蟲子。
薑凝凝不由得控製著力道,將彙聚在他眼睛裡的能量減弱一些,雖然這樣會讓治療的時間變長,但是卻可以減輕他的痛楚。
卻不知尤宮的胸膛起伏越發激烈,冰玉似的全身,唯有耳垂微微泛著紅潤,幸好他的眼睛被薑凝凝遮住了,否則還不知要泄露出多少難以自禁的春光。
被王的治愈力滋潤著的眼眸,怎麼會疼?
溫暖的熱流彙入他的眼眶,王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身畔,輕柔的細語纏繞著他的耳廓,因為貼的很近,王的聲音又過於溫柔,薄熱的吐息傾灑在他的耳垂脖頸。
不能視物的眼眸,讓他的感知更加敏感,王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是青絲間的一縷馨香都被放大了無數倍,激動地渾身顫栗,連呼吸都在顫,手指不住地蜷縮。
指尖不知怎的,觸碰到了她的裙擺,絲滑輕柔像一汪柔水,快要將他溺死。
短暫又漫長的治療時間過去,薑凝凝鬆了一口氣,垂下手臂。
“好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如何?”她柔聲道。
過於溫和的聲音在靜謐氤氳的空間裡,如同情人間私密的昵語。
尤宮睜開眼,在黑暗裡沉浸許久的他,終於再次感受到了光明。
他的王在淡淡地薄光中,笑容又輕又柔,冰肌雪骨,比他在心中描繪幻想的樣貌還要出眾,美得幾乎不真實。
他即刻穩住了身姿,正欲再次跪伏在薑凝凝麵前感謝她治愈了他的眼睛。
但薑凝凝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這樣的舉動似的,嬌小細嫩的手托著他的手臂,蒼白的手輕輕的搭在她的小臂上。
“不用再跪我了,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你因為我受傷,要是我不治療你,一生都會愧疚的。”她輕聲道。
尤宮挺直了腰身,說道:“王不必愧疚,選擇治愈誰不治愈誰,都是您的權利,誰都沒有資格綁架您意誌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