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經你的提醒,我倒是才想起把這群侍蟲忘記了。”薑凝凝右手握成一個小拳頭,往左手掌心裡輕輕一砸。
“王想到了什麼?”浮光指尖拂去她臉頰上的發絲。
薑凝凝衝著他眨了眨眼:“明天讓所有侍蟲來王殿集合。”
*
深黑的玻璃映出外麵巨大的中央控製中心,控製中心每一個操控台上做坐著出於高度警戒狀態的蟲子。
在中央控製中心的正中間,環形著一團淡藍色的光暈,這是燃燒資源產生出的巨大能源,用來驅動主艦的駛,保證龐大的蟲族主艦可以正常運行。
這才是蟲族主艦的真麵目,由無數冰冷的器械打造而成的鋼鐵堡壘,在遼闊死寂的宇宙蒼穹幾乎隱形。
按照地球時間,現在應該是淩晨三點半,正是王進入深度睡眠的時間,王的身體如果沒有保證每天八個小時的充足睡眠,是沒有辦法維持住白天的精神狀態。
但是對於蟲子來說,睡每天睡四個小時足矣,在戰鬥狀態中,蟲子甚至可以迅速調整身體狀態,在幾十天完全沒有睡眠的狀態下,因此蟲族可以保持遠超獸人的高強度工作。
“王要召集所有侍蟲去王殿?”尤宮放下年代久遠的古籍,安靜地擱置在膝蓋上。
身側的玻璃外是無邊的黑暗空曠,隻有眯著眼睛仔細看,才能發現在窗戶之外,是中央控製中心裡密密麻麻不間斷工作的小蟲子。
在離開王的臥室後,他短暫歇息了一下,就來到中央控製室勘察蟲子的工作狀態。
“是的,浮光侍蟲服侍王就寢後,就去您的艙室找您,但您不再艙室,於是就找到了我,讓我代為轉告。”
克利夫蘭靠在窗戶邊,暗紅色的瞳孔望著窗外忙碌工作的蟲子,眼中劃過一絲煩躁。
他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得知這個消息後能夠暫時‘心平氣和’地跟尤宮來彙報,已經是極其克製了。
下一秒,克利夫蘭的拳頭就砸到了玻璃上:“總指揮,您說,是不是這個浮光又在耍什麼詭計在算計我們?”
“一定是這樣!”不等尤宮回答,克利夫蘭就自問自答了。
“他故意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們,就是想讓我們坐不住,然後想辦法阻止王廣開後宮,成功了,王會厭煩我們,不成功,王更會厭煩我們,反正最後得利的都是他,這個狗東西,怎麼比獸人還陰險。”
克利夫蘭惡狠狠地說,暗紅色的眸色像流動的岩漿。
“未必。”尤宮慢慢合上古籍,年代久遠的書頁上印著字跡斑駁的‘蟲族編年史’的字樣。
克利夫蘭敏銳的發現,尤宮剛才閱覽的正是景王本紀的部分,記錄了關於景王的起居日常,包括她什麼時候寵幸了侍蟲,寵幸了幾位,是什麼時候失寵什麼時候得寵,記錄的無比詳細。
不過眼下,克利夫蘭沒心思去探究為什麼尤宮總指揮官會突然對景王本紀感興趣,他現在整顆心都放在薑凝凝即將選召後宮的事情。
他整個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突然抽過尤宮旁邊的椅子坐下,焦急中帶著一點天真的問。
“總指揮,能不能打個招呼,把我安排進去?”
“安排進哪兒去?服侍王的東西,能造假嗎?”尤宮薄唇噙著一絲笑意,冷的如同冰原上的寒潮。
克利夫蘭垂下頭,或許是知道自己異想天開,熱烈的紅發此刻變成一種燒焦的衰敗的暗紅。
“有些事情沒那麼複雜。”尤宮不緊不慢的站起來,身子清冷挺拔如雪山青鬆。
克利夫蘭抬起頭看他。
尤宮手執古籍,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掌中輕拍:“曆代王都有後宮,浮光雖然不會主動跟王提起開後宮這件事,但是如果是王主動提議的就不一樣了,他沒膽子阻攔王的決定。”
克利夫蘭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可就像動被凍死前的千足蟲,不甘心還想最後掙紮一下:“那總指揮官您的意思呢?”
尤宮淡聲道:“我當然是支持王的一切決定。”
“可眼睜睜看著那些侍蟲得到王的恩寵,您難道就不嫉妒嗎?我反正嫉妒地睡不著覺,恨不得倒回去找幾個獸人暴打一頓。”克利夫蘭語氣像個十足的怨夫。
“嫉妒?”尤宮似笑非笑,眸中透出幾分清冷:“克利夫蘭,你覺得,你、我,我們的身份有資格嫉妒嗎?”
克利夫蘭驀然怔了怔。
尤宮靠在玻璃窗邊,控製中心冷冽的藍光披拂在他身上。
“厲沉、浮光、小椿三個人從王一出生就陪伴在她的身邊,他們陪著王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光,尤其是厲沉,死人都能看出王對他的感情特殊,這種患難與共的情分,我們比不上。”
“βXBU62星上的威爾、休利特和美娜,在王落難時,做她唯一的依仗。所以回到宮殿後,王一得知他們三個受了委屈,就立馬寬恕了他們罪蟲的身份,這種機遇,我們更是比不上。”
“我們不是王的雪中炭,在王的心目中就是一隻地位稍微高一些的普通蟲子,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奢求更多,奢望太多就顯得矯情。”
克利夫蘭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層麵,知道被尤宮點破他才恍然大悟。
雖然無論是厲沉他們去蘭斯特洛星球,還是那群蟲族臥底,他們能與王有如此密切的接觸,都是因為尤宮的安排。
但是王不知道,所有好處都被這些人吃儘了,尤宮反而成了最可有可無的那一個。
雖然不甘心,卻無可奈何。
誰讓是做幕後的,沒有露臉呢。
“......是我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妄想和厲沉爭個高低。”克利夫蘭低垂眼眸,艱難的承認。
“回去通知侍蟲,等王明早醒來後,都在王殿內集合。”尤宮命令道。
“是。”克利夫蘭退下,艙門關閉的一刻,他看著尤宮孤冷如雪山般的身姿,第一次發覺,總指揮官理智到近乎冷漠絕情,竟然能在關乎王的方麵依然保持理智。
怪不得,他能夠在眾多蟲子中脫穎而出,戰鬥力隻是一方麵,刻進骨子裡的理智絕情才讓他站在蟲族頂峰的原因。
艙門緊密的關上,尤宮泄力地靠在牆邊,如同融化的雪山,表麵覆蓋的冰雪化掉,露出最脆弱崎嶇的內心。
什麼冷靜,什麼不嫉妒,都是假的。
怎麼可能不嫉妒,他嫉妒的都要瘋了!
蟲族編年史從他掌心滑落,掉在地上,已經有些泛黃的書頁攤開,不偏不倚,正好是景王本紀的最後一頁。
景王,蟲族曆史上後宮最多的一代王,得寵者眾多,因失去新鮮感而失寵的蟲子更多,後宮這座隻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的地方,誰會想到最後獲得景王恩寵最多的,竟然不是景王的初戀,而是寂寂無名,在後期在初綻頭角的新人。
在大部分蟲子的爭寵招數已經讓王感到厭倦時,這個新人的出現很快就吸引了景王的注意力,承寵的次數,甚至比王的初戀情人這些年加在一起都要多,寵冠後宮。
再得寵的人,也終歸會有失寵的那一天。
王的愛,短暫又易變,像月光一樣抓不著留不住。
王隻管去愛厲沉,愛浮光,愛任何人,終有一日這些短暫易逝的愛會化作飛灰,從親膩到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到親一下都會做噩夢的時候,就是才是他最佳的出場的時機。
他等得起,他會讓厲沉知道,誰才是會笑到最後的人。
尤宮低笑著,從衣帶中撚起那枚碎玻璃塊,上麵浸染的豔麗酒汁已經被他虔誠地舔舐乾淨。
碎玻璃與他的舌尖接吻,鋒利剔透的棱角割破他的口腔,靡豔殷紅的鮮血直流,鐵鏽般的血腥味與酒汁混合纏綿,流入他哽咽的喉嚨,痛覺與迷離交織,酒香醺醉出一場巨大的幻覺。
他仰著頭,白發淩亂地蹭著牆,被立領白袍一絲不苟的緊束的喉結急切而渴求的滾動,推著他衝上了歡愉的高峰,肌肉陣冷陣熱,在極致的快樂中難捱的發疼。
*
第二天,薑凝凝睡了飽飽的一覺。
浮光早早的等候在門外,等到臥室裡傳來了細微的動靜,估摸著是她醒了,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王,早安。”浮光眸色輕和。
“早安。”薑凝凝睡眼惺忪,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杏眸裡溢出些許水光。
“今天是您第一次見接見侍蟲,所以要穿的莊重一些,還要戴上王冠。”浮光低聲說道。
“好。”薑凝凝揉了揉眼睛,剛睡醒嗓音糯糯的地應了聲。
浮光給她準備了一件純白的宮廷風華服,收腰的設計中間襯了一條華麗的腰帶,拖尾如浪花般垂下,腰帶用一枚30多克拉的天然矢車菊藍寶石固定,裙擺領口袖口還用了許多精致的釘珠設計,襯的優雅莊重。
薑凝凝滿意的對著鏡子臭美了一番。
浮光溫柔輕笑,站在她身後為她簡單盤起了頭發,雖然是盤發但發型卻是簡約而不沉重,鬢邊垂下來的幾縷發絲襯的她纖白的天鵝頸更加修長。
“要帶王冠了嗎?”她問道。
“是的。”浮光應道。
“那拿來吧。”薑凝凝看著鏡中的自己。
“王喜歡哪頂王冠?”
“哪頂?”薑凝凝回頭,浮光已經端著一個托盤走近,裡麵赫然陳列著大約有十幾頂不同寶石不同的王冠。
“這麼多?我還以為王冠隻有一頂。”薑凝凝驚呼道。
浮光微微一笑:“這些隻是今天跟您的禮服色係比較搭配的王冠,其他還有很多諸如祖母綠、紅寶石、粉鑽、紫色藍寶石、紫水晶、翡翠、尖晶石、珍珠、黃金等等款式的王冠沒有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