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部的動作很快,在確認獸人聯盟打道回府之後,他們就無差彆的對每一個獸人族群群發了這則聲明。
狼族首領在收到這則聲明時,臉都綠了,差點沒抽過去。
以前蟲族一直是跟他們正麵剛,現在突然來陰的,讓狼族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這時,聯盟裡的其他族群首領已經帶著自己的艦隊奔向屬於他們的母星,否則這個時候狼族首領還要看他們神態各異的表情。
雖然狼族首領並不擔心這些小族群會因為一則短短的聲明就棄明投暗,但蟲族這種做法是在是惡心人。
他坐在私人艙室內一遍遍看著聲明,臉上乾枯的皺紋就像枯柴般堆積在他的眼角,一臉愁容。
蟲族發這則聲明擺明了就是要跟他們整個你死我活,要想和平共處是不可能了,可現在它們跑得遠遠的,狼族鞭長莫及,碰都碰不到它們。
派出的戰艦也根本不是龐大的蟲族主艦的對手,其他的聯盟成員也在漫長的追逐中漸漸變得不滿,尤其是在水族全線勢利之後,這種不滿越來越深。
赫胥黎星上也不太平,他的那些兒子們為了爭奪繼承權明爭暗鬥。
內憂外患啊,狼族首領放下聲明,閉上眼睛,歎了一聲。
歎息聲中,艙室的門緩緩被打開,一個清俊的十五歲少年走了進來,他的容貌與死去的雲崢有幾分相似,隻是比起鋒芒畢露的雲崢,他的眉宇間多了幾分不符合少年氣質的惆悵。
“首領,不用因為蟲族的事情煩心。”他低聲道,嗓音是少年獨有的清稚。
狼族首領睜開眼睛,看著少年:“雲想,你想說什麼。”
“天穹Ⅵ級測量船被蟲族搶走了,蟲族的主艦靈活我們追不上,既然這樣就不用追了,再追下去反而會損傷我們的實力。而且按照地理位置,鷹族和蛇族都在我們前麵,蟲族想要進犯,就必須先過他們那一關,損兵折將是必不可少的。”雲想說道。
“哼,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好主意,如果不趁著它們還沒有壯大的時候徹底消滅它們,它們就會反過來騎在我們的頭上,這則聲明你難道沒有看過嗎?”
狼王憤怒的把聲明甩在雲想的臉上,渾濁的眼珠裡寫滿了怒氣,乾枯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子:“蠢貨!你要是能有你哥哥一半聰明就好了。”
雲想是狼王的私生子,雖然跟雲崢一樣,都留著狼王的血,卻跟雲崢享受著天差地彆的待遇。
因為他的母親不是北落基山狼,甚至也不是苔原狼,所以他一直都是沒有名分的私生子,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也隻能稱呼狼王一聲‘首領’而不是父親。
雲想被薄薄的紙張扇了臉,臉上一絲波瀾起伏都沒有,平平淡淡的說道:“是我愚蠢,把一切想的太膚淺了。”
狼王沒好氣的說道:“我把你帶出來,就是想讓你見見世麵,長長見識,彆像你媽一樣,一輩子窩囊,沒想到你一點長進都沒有,混血終究是混血,出去吧,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進我的艙室。”
雲想平靜的點頭:“是,我知道了。”
他慢慢走出了艙室,當艙門合上,他的腦中還在回蕩著狼王剛才那番話。
狼王打心裡看不起雲想的媽媽,為什麼又會跟他的媽媽生下他。
既然嫌棄她是一隻郊狼,當初又為什麼要主動勾搭一隻低賤的郊狼,他不是比郊狼更加低賤嗎?憑什麼擺出一副高傲的態度?瞧不起他的媽媽,又瞧不起他這個混血。
他引以為傲的聰明小兒子雲崢殿下,倒是個高貴的純血,可惜被蟲族女王一刀砍下了他不可一世的頭顱。
雲想眼中閃過一抹輕嘲。
*
“厲沉你真的就要走了嗎?”薑凝凝坐在他的房間椅子上,揪著裙擺,情緒有些低落。
厲沉點了點頭。
他回來本就沒有帶什麼東西,連衣裳也就那麼幾套軍裝,翻來覆去的穿。後宮中為他準備的房間再好,也顯得空蕩冷清,好像永遠都填不滿。
“我感覺時間過得好快,你剛剛回來,還沒有休息好,就又要離開了。”薑凝凝的臉枕在椅子扶手上,語氣悶悶的。
轉為雄性打造的椅子,她坐著顯得整個人更加嬌小了,淡黃色的裙子襯的她像一隻小小的玳瑁貓,軟軟的窩在椅子裡,烏墨把柔順的發絲垂在她白皙的臉頰邊,水澹澹的杏眸在紛亂的青絲中透出一絲苦悶。
厲沉的手頓了頓,良久才用他粗糙的手指將她淩亂的碎發撩到耳後,露出纖白的一截頸肉。
“短暫的分離可以為您創造更安全的環境,把後方交給彆人,我不放心。”厲沉的嗓音低沉沙啞,飽含著深深的情愫。
薑凝凝也知道大局更加重要,隻是一想到他要走,心中突然就覺得傷感。
這種傷感來的並不想疼痛那樣迅猛強烈,卻像始終停留在她頭頂上的烏雲,酸澀地寂寞籠罩著她。
“我回來的路上,看見了一顆顏色很好看的星球。”耳畔的厲沉,低聲說道。
薑凝凝撐起身子,疑惑的看著他,光裸的腳踩在椅座邊緣,波浪一樣的裙邊在膝蓋垂落。
“那是一顆氣體星球,外觀是淺紫紅色,有些像櫻花的顏色。”厲沉對顏色其實並不敏感,深紫淺紫,深紅深粉他其實不大分得清。
但為了讓薑凝凝能夠更好的想象出那顆星球的模樣,他努力回想著。
他向來是話少的,性格孤僻,獨處的時候可以好久都不說話,像塊行走的木頭,可看著薑凝凝眉目間難掩的難過,他第一次嘗試著像個開導她。
“這顆星球上狂風肆虐,將表麵的淺紫紅色的氣體吹得像您的裙紗,因為隻是經過,我們隻對這顆星球進行了簡單的觀察,這顆星球上有大量氧化鋁的沉澱,隨著瘋狂的肆虐和表麵的超低溫,形成了無數的紅寶石和藍寶石,像下雨一樣,落到地麵。”
薑凝凝按照他的描述去想象,仿佛已經置身於一個飄飄渺渺的櫻紅色星球,連綿不斷的巨大風暴,卷起無數的寶石雨將整顆星球吞噬,隔著太空望遙遠地望向它,隻能看見被狂風拉扯著的纖影,美麗又沉默。
“真好看。”她喃喃道。
厲沉胸口壓抑著呼吸,沙啞道:“下次回來,我一定為您帶來最美的寶石。”
其實在宇宙中,鑽石、紅寶石、藍寶石都算普通的石頭,可蟲子們就是偏執的喜歡這種亮晶晶的石頭,切割成最完美的形狀,獻給他們的王。
把這些寶石製作成一頂頂漂亮的王冠,或是衣裙上的裝飾品,隻有這種漂亮璀璨的東西才能像星光一樣襯托出明月的光華。
厲沉也不例外。
“王,隊員們已經集結完畢,厲沉隊長該出發了。”
門沒有關,浮光輕輕地叩門,溫聲說道。
尤宮也站在他的身邊,像是來為厲沉送行的。
分離的時刻總是要來的,上次走,他們隔了一年時間才再見麵,這次分彆,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又是什麼時候。
薑凝凝戀戀不舍地坐直了身子,準備起來。
厲沉單膝跪地,撿起她脫下的鞋子,寬大的手掌握著她嬌小白皙的腳踝,溫柔的穿好。
薑凝凝低頭看著他,腰間垂落的珍珠腰帶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一顆顆圓潤的小珍珠,瑩光點點地垂在他清雋的臉畔。
天地間好像在一瞬間變得空曠安靜。
薑凝凝一把抱住他,杏眼裡含著一點水汽:“我舍不得你。”
厲沉的眸中霎時有些無措,隨後緊緊的回報著她,粗壯的手臂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胸膛裡,將他們的心跳都融化成同一頻率。
尤宮站在門外,看著他們緊緊相擁。
雕花的門框,沒有邊際的巨大落地窗,把他們鑲成了一副愛情油畫,天然的屏蔽了其他人的存在,天地間隻有他們彼此。
尤宮維持著冷靜,尖銳的痛苦在心頭呼嘯而過。
她的頭埋在厲沉寬廣的肩膀上,裙擺灑在他的腿上,手臂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裳,如同一隻小鳥般伏在他的胸口。
厲沉一手攬住她的纖腰,一手護住她的後腦,冷峻的視線與尤宮對視,一瞬間的霹靂光火,彌漫開來的火藥味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
“唉,終於走了,走了就行。王不是個兒女情長的人,哪怕喜歡厲沉喜歡到那個程度,也沒有把他留在後宮中。”克利夫蘭看著顯示器上朝著大後方宇宙飛馳的飛船如釋重負道。
尤宮安靜看書,沒有說話,基本是克利夫蘭一個人的獨角戲。
“唉,可惜王下了命令,說咱們還在上升期,不允許為了她的生日大操大辦,不然今天的生日宴一定很熱鬨,最遲啞巴虧的還是那個阿羽染吧,聽說為了在宴會上討好王,練了好久的舞,結果說停就停了。”克利夫蘭眼中明晃晃的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