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凝凝睜著紅腫的杏眼,淚珠還在不受控製的滴落,忙縮回腳,匆匆抹去了眼淚:“不是你的錯,是我剛才脾氣不好,我不是故意想踢你的,對不起。”
薑凝凝眼中閃著愧疚的淚花,浮光失蹤跟扶縈沒有半點關係,他又有什麼錯呢?隻不過是關心她,不想讓她傷心,好心上來安慰她,卻被她當成了不良情緒的發泄口。
她愧疚又後悔的從椅子上下來,半跪在扶縈麵前,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那對漂亮的蝶翼。蝶類的翅膀對疼痛無比敏感,剛才拿一下力道不清,幾乎要把蝶骨給撞斷了。
“很疼吧?”淡淡的治愈白光從她的掌心散發出來,可無論她的治愈能力再強,傷處的愈合能力再快,也不能抹平受傷那一刻的痛楚。
流落在太空被活活窒息而死的浮光,他又該是怎樣的無助與煎熬?
巨大的悲傷席卷而來,薑凝凝的手不住顫抖,最終抱著扶縈逐漸哽咽,淚水打濕了他的肩膀。
“不疼的,一點也不疼。”扶縈輕闔著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遮住了他眸中的酸澀,巨大的蝶翼溫柔的將她包裹住,就像為她在這個冰冷苦澀的世界裡建起一座安全的堡壘。
薑凝凝抱著他的腰,在扶縈為她創造的充滿安全感的環境中放聲大哭起來。
扶縈抬頭怔怔的望著近乎慘白的天花板,眼中一片蒼涼寂落,指節緊攥地發白。
他哪裡聽不出來薑凝凝的哭聲是為誰。王雖然抱著他,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威爾一進門就看著這樣的一幕。
薑凝凝在扶縈的懷中滿臉潮濕的淚痕,深藍寂靜的蝶翼將她保護在其中,隻露出小小的半張臉,眼眶又紅又腫似乎哭了很久。冷冷的光灑在扶縈臉上,好像紛亂的冷風碎雪,割著他精致的眉眼,神情落寞又酸楚。
聽見門口的動靜,扶縈給了威爾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亂動。隨即他小心翼翼的將薑凝凝抱上了床,體貼地掖了掖被角,才跟著他走了出來。
“怎麼把這件事告訴給王了?”威爾低沉的聲音夾著濃濃的不讚同。
“是總指揮官說的,反正早晚都要告訴王,還不如早點說,斷了王對浮光的期待,難不成一個死人,還要霸占著王心裡的位置不肯鬆手嗎?”扶縈靠在牆壁,輕飄飄的聲音裡仿佛帶著刺,蝶翼在走廊的燈光下華麗流轉。
威爾沒有做聲,黑色的製服外披著一件深黑色的大衣,襯的他粗獷的身形更加寬大。
“雖然太空防護服裡的空氣含量最多隻能維持兩天,但不代表浮光沒有在氧氣耗儘之前找到落腳地,而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威爾隊長,彆說你不希望浮光死。”扶縈低聲嗤笑,薄寒流麗的紫眸在燈光下有一種詭譎陰麗的美。
蟲子都是這樣,生活在陰暗溝渠的角落裡,遇到外敵時,他們是強大的整體,可內部確實連同類都可以撕咬吞食的醃臢東西,就連蝴蝶這樣光線的東西,也是嗜血食腐的。
這是他們的本性,哪怕經曆了億萬年的進化,褪去了蟲類醜陋的外殼,依然無法扼製住基因裡沸騰叫囂的嗜血**。
“浮光一天不死,王的心裡就永遠隻有他一個,你曾經和休利特都曾經爭過寵,可結果呢?王的眼裡有過你們嗎?她的眼裡心裡自始至終都隻有浮光一個,就曾經最得王寵愛的厲沉,在王寵幸過浮光之後,王也很少提起他了,整個蟲族沒有一個人不盼著他死!尤宮是這樣,你也彆想裝!”
“我曾經還天真過,以為隻要我大膽些,王就能看見我,我把滿腔愛意都滾燙的說給她聽,隻想在她心裡落下一個印子,可是她的心轉頭就被浮光勾走了......”
扶縈的情緒激動,眼神更是像被火燙了一樣,想起那場彌漫的大霧,他青澀的像個毛頭小子把隱藏在心底的愛意都說給她聽,卻成全了浮光盛寵的踏腳石,他恨呐,眼眸隱痛中含著脆弱的嫉妒,像流淌的濃稠毒汁。
“所以,他必須死。隻有他死了,王才會施舍給我一丁點的憐愛。”扶縈死咬著牙,精致如玉的臉上泛起詭異陰厲的神采。
威爾濃眉微皺,不是因為他說出的這番話和他對浮光濃烈的仇恨。
浮光得寵還不知道收斂,獨占著王的寵愛,其他蟲子都進不了王的身側,光是這一點就往他樹敵無數,被弄死隻是早晚的事情。
隻是威爾沒想到扶縈隱藏的這樣深,與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溫順慎微的形象完全不一樣,好像一張撕開美貌人皮露出惡心麵孔的厲鬼。
他們都低估了扶縈。
一隻從蟲族監獄的非人折磨裡活下來的蝴蝶,怎麼可能真的像他表現的那樣溫順善良,隻不過是因為王喜歡他這幅乖巧的模樣,他這才將乖巧一直偽裝了下去。
“好了,王剛才哭累了,我得去廚房給她準備一些補身體的東西,借過。”扶縈眼中的情緒轉變的飛快,好似剛才眼裡流露出惡鬼一樣陰厲怨毒表情的人不是他一樣。
將心中隱藏許久的恨意都傾吐出來,扶縈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了,他腳步輕鬆的向著廚房走去,剛轉過一個彎,臉色有一瞬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