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賣的茶水和瓜子估計都是自製的, 價格也便宜,他們要了一壺茶外加一疊瓜子也就是十文錢, 不過茶葉很粗, 喝起來也帶著苦味,瓜子也是自家炒製的那種,勝在老板的手藝還不錯, 一捏就能開頭, 裡頭的瓜子肉也香噴噴的。
這時候一般的農家人不太買零食吃, 趙九福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到瓜子, 這會兒倒是粗茶瓜子倒是也吃的有滋有味的。
不過他自己吃了幾顆之後,就把剩下來的攢到一起推到老趙頭麵前:“爹, 你抓著一把一起吃,比一顆一顆吃還要好吃。”
老趙頭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暗道我家孩子真孝順, 卻隻是捏了一顆吃了, 還說道:“爹的牙不大好了,還是你來吃。”
趙九福心中無語, 他爹雖然年紀大了, 但下地乾活還能頂一個壯勞力, 平時吃肉的時候能把骨頭都嚼碎了, 這樣還說牙齒不好:“爹, 您的牙齒怎麼樣我還不知道?”
老趙頭嘿嘿一笑,呼嚕了一下他的頭發說道:“你吃,我給你嗑。”
趙九福卻說:“您吃, 我都吃夠了,我剝瓜子的動作又快又好,難道你還不許兒子孝順孝順您呀,難得咱爺倆有這麼悠閒的時候。”
老趙頭聽著樂嗬,忍不住笑道:“還爺倆呢,你還是個孩子呢。”
趙九福也笑了:“那可不是,就算我年紀再大,在爹娘的眼睛裡頭也是個孩子,但是你也不能因為我年紀小,就取消我孝順您的資格呀。”
這話聽著奇怪,但老趙頭心裡頭卻隻是高興,正巧旁邊那兩人時不時往他們桌看,他忍不住就炫耀了一句:“瞧我這兒子,從小到大就孝順,不讓他乾都不成。”
隔壁那桌的人一聽倒是來了興趣,點頭笑道:“我在旁邊看著你們父慈子孝實屬難得,哎,這父親疼愛兒子的多見,兒子真心實意孝順父母的,卻少得很。”
老趙頭正愁沒事情打發時間,見他搭了話就接著說道:“可不是嗎,哪家父母不是千疼萬愛的養大了娃娃,等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能有明麵上的孝順就不錯了,更彆提時時刻刻想著倆老的,我們村裡就有鬨著不肯養老人的,還是族老出麵才算了了這事兒。”
隔壁桌原本坐著一個老人一個中年人,老人看著比老趙頭還要大一些,須發摻著白色,不過即使穿著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種上位者才有的氣息。
他身邊的中年人看起來有幾分沉默,麵相也帶著幾分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那種,即使坐著也比人家高出一個頭,看起來倒像是個黑麵俠客。
趙九福坐下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他們了,畢竟這麼氣度與眾不同的人,偏偏不去茶樓酒樓反倒是坐在一個街邊的茶寮裡頭,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現在見那位老人居然跟老趙頭搭上了話,兩人說著孩子孝順不孝順的事情不亦說乎,又讓他有些意外,不過見那老人態度和善,他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麼。
幾句話的功夫,那老人與老趙頭已經互通了姓名,一個喊著沈老哥,一個叫著趙老弟,看著還真有幾分親熱的意思。
那沈老哥還說道:“正巧我這大侄子不愛說話,我一個人坐著喝茶憋得慌,趙老弟不嫌棄的話,不如我們拚個桌嘮嗑嘮嗑。”
老趙頭自然不會反對,那邊黑麵侄子已經將一壺茶兩個碗,外帶著兩盤小點心搬過來了,他們倒是沒叫瓜子,反倒是叫了兩碟當地的小點心吃。
沈老哥看著趙九福笑了笑,又問道:“方才在旁邊聽著,趙老弟家這孩子莫不是來看縣試結果的,他看著才**歲稚齡,卻已經能下場啦?”
一提到趙九福,老趙頭那是有千百句的話說也說不完的,他樂嗬嗬的說道:“可不是嗎,原本我們都想著孩子太小可以再等幾年,誰知道他家先生說可以下場試試,那就去試試看唄,要是考不過就當攢一攢經驗,誰知道這孩子倒是也爭氣,前頭三場都過了,後頭兩場還都是第一名,這不是一大早我就陪著孩子過來了,若能考過的話也算是他的福氣。”
聽到這裡,那人倒是有些驚訝起來,撫了撫自己的胡須說道:“居然有兩次第一嗎,實屬難得,看來這孩子確實是有幾分讀書的天分。”
說完這話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更難得的是讀者聖賢書,人也恭敬孝順,不像是有些人讀了幾天書就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了,連家人長輩都看不起。”
老趙頭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勁,暗道這人不會是給自己挖坑,想要毀壞自家阿福的名譽,這麼一想他立刻警醒起來,連聲說道:“我家阿福可不是這樣的人,他一邊讀書,回到家還總想著幫著家裡頭做點事情,有時候還給我們老倆口打洗腳水,再孝順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