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惡臭氣味圍繞下, 正常人很難維持良好的心態,趙九福覺得自己也算是經曆過千捶萬打的人了, 也忍不住有些惡心。
幸虧他昨天就猜到會有這種可能性, 最後的策論已經寫得差不多了, 在不斷催眠自己鼻塞之後, 好歹是把策論完完整整的謄寫完畢, 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趁著最後還有一些時間, 趙九福從頭至尾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隻覺得有些酸痛不已, 也不知道是長時間高集中注意力導致的,還是空氣和飲食不當導致的, 反正整個人都不舒服,鼻子似乎真的有些堵塞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覺得應該沒有發燒,這麼一來鼻塞倒是好事情了,至少他不用聞那股子奇怪的味道了。
這情緒稍微鬆懈了一些,倒是讓他看見了一件更加不忍直視的事情, 卻見他前麵幾排的地方, 一個學子正在偷偷的脫掉自己的襪子。
一開始趙九福還以為那人是藏了摘抄, 隨機一想又覺得不覺得,畢竟他們進門的時候彆說鞋襪了,就連內衣內褲都得被翻查過的。
在往後的許多年,趙九福都後悔自己一時好奇仔細去看了那個場景, 隻見那個學子偷偷摸摸的脫下了襪子,穿好鞋子之後就把襪子塞進了自己的屁股後頭。
這是在做什麼?趙九福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隱隱約約看到了那裡頭的動靜,才意識到這位學子或者被逼到絕境,或者是突發奇想,在實在是忍不住的情況下,竟是為了避免蓋屎戳子,將襪子脫下來裝了屎!
趙九福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怕自己也忍不住吐出來,那個學子的動作極快,偷偷摸摸的將襪子打結塞進了懷中,但是惡臭的味道卻不能散去。
他身邊的幾個考生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但他們隻是捂住自己的鼻子,並未將這件事告發,想來也是,這已經是最後一日了,馬上就會開門放大家夥兒出去,既然不是作弊,這種事情告發對他們來說毫無益處,甚至還會得罪這個考生,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少有人會做。
趙九福隻覺得無法直視,低下頭來又看了一遍自己的考卷才平靜了一些,心中卻忍不住有些感歎科舉的不易,屎戳子的存在實在是不合理,人又不能完全控製自己的生理反應,隻因為憋不住而失去了考試的機會實在是讓人可惜,也難怪那人會想出這種超乎尋常的辦法。
他自然也沒有告發的意思,若是作弊,那對周圍的考生還不公平,但這種事情他雖然覺得惡心,卻很快接受良好,甚至有些同情這位考生。
隻可惜考生們不告發,不代表就不會被發現,那考生似乎是吃壞了肚子,很快另外一隻襪子也用上了,古代人的襪子叫做“足袋”或者“足衣”,普通人家通常是用布帛製成,有些不愛乾淨的男人通常很少漿洗,穿的多了又厚又臭,甚至能夠站起來也不奇怪,裝著水都不漏的情況多了去了,所以這個考生才會想出這法子來。
但是第二次的時候,他顯然沒有第一次那麼好運,有一位巡視的考官正巧從他附近經過,他並未看清,卻不妨礙發現那考生的異常。
那考官慢慢靠近,他越是靠近考生越是緊張,整個人都哆哆嗦嗦起來,這樣誰都能看出不對勁的情況來,那考官自然也不會放過。
聽著前頭傳來淒慘的聲音,趙九福的臉色也微微一變,距離府試結束其實隻剩下不到一個時辰,若是那人能夠多忍一忍,或者考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考生也不會被拖出去。
雖說此事隻是惡心人,不至於取消那考生之後的考試資格,但要知道十兩銀子的保費對於普通人家就不是小數目,更彆提趕考路上的花銷了。
哭喊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不知道是那人心灰意冷,還是被門口的壓抑捂住了嘴巴,趙九福的手也微微顫抖,再一次意識到科舉之路的冷酷無情。
這並不是現代,並不是民主化的高考,你萬一生病了還能單獨開一個考場,在這個世界,在考場之內,可是就算著了火也不會提前打開考場大門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太多,意識到封建社會的殘酷,趙九福走出考場的時候也覺得雙腳有些發飄,白玉童的功效早就已經過去了,以至於他現在越發的萎靡。
趙老四一眼就看見了自家弟弟,畢竟在這麼多考生之中,趙九福的個子分外矮小,一眼幾乎就能發現,他連忙走過來將他一把抱起,不放心的問道:“阿福,你感覺如何?”
趙九福這一次也沒有推辭,有些軟趴趴的靠在他肩頭,有些無奈的說道:“四哥,我有點頭疼,不過沒有發熱,估計會去睡一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