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開始上吐下瀉之後,想要治愈就需要不斷的求醫吃藥,雖說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吧,但是這花錢就跟流水似的,即使是家庭富裕的舉子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也就是後頭疫病傳染的人多了,皇帝派遣了太醫,送了藥材過來,這些人才大大的鬆了口氣,否則這疫病要不得人命,這窮也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看病的種種困難暫且不提,光是人心一點也讓人心力交瘁,這年頭上進趕考的,條件好的通常會帶著仆人,條件差的通常是幾個人結伴而行。
一旦有人得了疫病,身邊的人往往是避之不及,甚至還發生了一起仆人卷了銀錢潛逃的事情,這自然又是雪上加霜。
這仆人不出三日就被抓獲入獄的事情暫且不提,他的主人卻已經活生生氣死在客棧,那客棧老板心中叫苦不迭,偏偏還得收拾善後,皇帝都出麵了,他可不敢再把生了病的人直接趕出去。一時間世間百態都彙集在一家家小小的客棧中,灼燒著不少年輕舉子的心。
而在貢院之中,正在閱卷的幾個考官也是愁眉不展,這一次的疫病從舉子之中爆發,得病的人實在不少,不說都不能參加會試吧,但來參加的多少也受到了影響。
這般一來最後考卷質量就有些下降,最為苦惱的就是這次的主考官朱大學士,他原以為就是順手賣人情,在告老還鄉之前最後當一次主考官,誰料到就在這最後一次上出岔子了。
幾日下來朱大學士隻覺得自己的白頭發都快要掉光了,偏偏這時候皇帝還讓人給他傳了信!朱大學士想著那位太監的話,隻覺得事情更加難辦,皇帝要吉兆簡單,但這時候他從哪裡去找一個吉兆出來給他?
朱大學士猶豫了一下,但也知道皇帝的囑咐是不能不辦的,除非他告老還鄉之後就不再管他們朱家那些小一輩的人,不然就得好好辦,而且得辦的漂漂亮亮的。
琢磨了一下,朱大學士開始回憶自己在進貢院之前看過的考生冊子,上頭記載的是諸多考生的生平,他開始回憶是不是有那麼幾個出挑的。
朱大學士一開始是屬意一位名叫魏宏的考生,這位考生出生不凡,是江南大家族魏家的嫡長子,可以說是寄托了魏家的希望。
魏宏自小就有才名,三歲能讀,四歲能誦,五歲成詩,並且孝順父母,兄友弟恭,可以說是魏家花費了無數心思才打造出來的才子,魏宏自己也十分爭氣,在此次之前已經拿到了四元,若是能中了會元和狀元,那就是連中六元的大吉兆了。
隻是,想到這裡朱大學士深深歎了口氣,若是這位魏宏考完了三場,即使他考的不太行朱大學士也願意給魏家,給皇帝一個麵子,但偏偏這位第二場就染上了疫病,第三場直接就缺考了,朱大學士就是心中再著急,也是不可能讓他中第的。
撇開魏宏,倒是也有那麼三倆個出色的,但比起魏宏遠遠不如不說,也沒有連中四元這樣的事情,其中一人朱大學士倒是喜歡,覺得他文風穩重,是個能夠踏踏實實做事情的人,但偏偏這人之前的科考成績一般。
這樣的人若是沒有這次疫病的意外,他往上提一提名次就無傷大雅,但這一次卻不成。
朱大學士翻來覆去的想,最後心思落到了兩個人身上,連中四元的人在會試其實並不少見,甚至有些地方官員為了所謂的政績,會故意製造出四元的人才來。
但曆朝曆代連中六元的人依舊很少,這是為什麼,隻是因為這些人到了京城之後泯與眾人,根本不能服眾,自然也拿不到分量最重的兩個頭銜。
其實想來也是,越是大地方的官員越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製造政績,也隻有那種小地方的官員才會不管不顧,而如今他手中的兩人都是出自“小地方”。
一位是來自廣西慶遠府的白靜軒,白家在慶遠府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戶人家,這位白靜軒身上還有白族人的血統,而家中妻子更是朝中禮部尚書嫡次子的嫡幼女,白靜軒雖然是廣西人,但實際上與陸家關係密切,他倒是沒有魏宏那盛名,但四元的名頭尚且可以。
另一位卻是來自新亭府戴河鎮的趙九福,這人才將將十七歲,尚未娶妻,來曆倒是簡單許多,唯一能於朝中扯上關係的,也不過是師長是顧家的嫡出三子而已。
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比起來,自然是後者的分量更大,但朱大學士卻是知道,皇帝不滿吏部尚書已久,反倒是禮部尚書看似不近人情討人厭,實際上簡在帝心。
隻是朱大學士還有一個考慮,那就是這兩人的才學是否真的能夠坐穩狀元的名頭,若是他推兩個才華不足的人上去,到了最後好事兒反倒是要變成壞事。
朱大學士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眯了眯眼睛琢磨起來,很快就看到下屬們已經將閱卷之後評選出來的前十名放到了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