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臚可不是個輕鬆的活兒,趙九福光是挺直腰背站在那兒就已經很累了,但這位還得不間斷的唱名,唱的聲音還得夠大,夠敞亮。
看著傳臚郎的身板兒,趙九福真心覺得這位就需要這麼健壯的身軀,才能夠堅持到傳臚典禮結束,不然的話傳臚郎半路暈倒可就糟了。
趙九福並未想到的是,這位蘇二虎蘇傳臚可一點兒都不覺得唱名煩人,甚至在唱完最後一人之後,他還有些意猶未儘的咂摸了一下嘴巴。
這位蘇傳臚真心覺得這次虧大了,好不容易考中了傳臚,結果今年的進士特彆的少,他這都還沒過過癮呢,後頭的名字就沒了,看他那架勢恨不得從頭再來一次。
傳臚之後,才是第一甲三人風光的時候,趙九福三人插花披紅,已經換上了對應的紅袍,而作為狀元,趙九福可以帶上金質的銀簪花,其餘兩人隻能帶著彩花。
這時候宮廷的鼓樂儀仗隊會簇擁著他們走出正陽門,進行三年一次的跨馬遊街,這個時候就是京城最為熱鬨的時候,但凡是能走得動的都會出來看新科狀元的熱鬨。
當然,這歡喜隻有第一甲三人能夠享受,第二甲的進士就得從東華門離開,第三甲的進士就得走西華門,從這裡便能看出三甲截然不同的地位來。
大周朝的狀元、榜眼、探花的衣服都是緋色的,隻是上頭的圖案有所區彆,這是因為狀元及第之後,他不管將來擔任任何職位,都是從正六品開始的,而榜眼,探花卻是從正七品開始,這也是為什麼白靜軒那麼重視狀元的名號,這其中可是差了兩級。
坐在高頭大馬上離開正陽門,趙九福隻覺得這遊街確實是風光無二,光是他頭上那朵簪花就價值不菲,簪花為銀質花葉,飾以翠羽,用抹金銀牌,鈒字相同。他原本膚色就極白,紅色一襯就顯得越發的俊秀不凡,竟真有一種文曲星下凡的感覺。
與他一對比,跟在後頭的榜眼白靜軒和探花謝雲坤倒是略微有些遜色,白靜軒雖然姓白,但其實他膚色是有些偏黃的,平時看著還好,這會兒穿上緋紅的衣服,帶著豔麗的簪花,倒是顯得有些黯然失色,反倒是不如平日裡有風采,當然,也可能是狀元失利,讓他的氣色越發不好,而他偏偏在角力之中扭到了腰,這會兒坐在馬上都有些僵硬。
而探花郎謝雲坤倒是白,卻是那種常年不見太陽的蒼白,看得出來這位探花郎才是個標準的文弱書生,在上馬的時候還需要旁邊的太監搭把手。
不說彆的,騎在馬上顯然就讓這位探花郎有些不自在了,才剛走出正陽門他就滿頭冷汗,臉色甚至是白中帶青,趙九福覺得這位八成還有些恐高。
趙九福第一次直麵京城人的熱情,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這個地方的人有些冷漠,這一點從趙老四天天出門買菜,一個月下來居然也沒能跟隔壁搭上話可以看得出來。
但是此時此刻,哪裡還看得見絲毫的冷漠,一個個那熱情的笑臉,那激動的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看見的他們家親兒子親女婿呢。
趙老四因為知道自家弟弟肯定是狀元,所以早早的就琢磨著看遊街的好地方,以他的身份那樣子的酒樓還拿不下來,最後還是顧行之出了麵,所以這會兒他們是一塊兒在樓上看遊街,人還沒影兒呢,趙老四都恨不得半個人爬到窗外去。
顧行之也是高興,有什麼比弟子出息更讓他得意呢,尤其是想到昨日回家之後,自家老爹似有若無的誇獎,顧行之就更加高興了。
看著趙老四坐立不安的樣子,顧行之也不取笑,反倒是笑著說道:“老四啊,彆著急,待會兒有你看的時候,你瞧瞧左右的包間,估計這會兒都坐滿了來看狀元郎的姑娘小姐了。”
趙老四聽見這話,倒是想起了一件事,笑著說道:“哎,阿福這中了狀元之後,這媳婦也得看起來才是,不然以後他在京城,連個照顧家裡的人都沒有。”
顧行之明白趙老四的意思,心中想到昨日父親的話,倒是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你說阿福這眼光,不知道會中意什麼樣的媳婦。”
趙老四摸了摸鼻子,笑著說道:“我哪兒知道啊,他年紀小小就知道害臊,每次一問就躲開,如今爹娘也不在京城,還不得咱們幫忙看著一些。”
顧行之還在猶豫,他跟兩個哥哥的關係都不好,所以對幾個侄女也不算了解,這會兒忍不住感慨道:“可惜我閨女早早出嫁了,不然還真想讓阿福當我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