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難改(1 / 2)

微雨眾卉新, 一雷驚蟄始。田家幾日閒, 耕種從此起。丁壯俱在野, 場圃亦就理。歸來景常晏,飲犢西澗水。饑劬不自苦,膏澤且為喜。倉稟無宿儲,徭役猶未已。

不管是哪朝那代,徭役一直都是老百姓們最為恐懼的事情,故而才有徭役少則民安, 民安則下無重權, 下無重權則權勢滅,權勢滅則德在上。

即使大部分徭役都是為了修撰水道之類的設施而行, 但人人都知道徭役其實是比苦力更苦的差事, 每家每戶按年來攤派,也拿不到任何的銀錢,有一些甚至還要自己往裡頭搭錢才能吃飽肚子,若是沒錢沒糧食的,光是這種高強度的苦力活就能要了人命。

大周朝已經算是風調雨順的國家了, 但也不是每個地區都能吃飽喝足的, 類似陳家村這般還算是富裕的地區, 百姓們每隔幾天能吃一頓肉, 已經算是十分不錯的日子。

但若是一些窮困偏遠的地方, 光是吃飽已經不容易,更彆提吃肉了,從小這般長大的百姓, 身體原本就是虧空的,大量的體力活足以送他們去死。

百姓們渴望永遠不興徭役,但一旦當了官之後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官道不修理,那麼這個地方通行就不便,若是堤壩不修整,來年一次水禍就能要了人命。

而土木工程、造橋修路、治理河渠、轉輸漕穀之類的徭役事兒,大部分都是工部在管理的,這些事情都是出錢出力還吃力不討好的,一旦出了問題卻又事關重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周朝的百姓顯得不那麼害怕徭役了,苦力活確實是苦力活,但若是乾這活兒能拿到銀錢,能吃飽喝足,花一些力氣似乎也沒啥大不了的。

更彆提如今但凡是有興徭役的地方,必定得有一位大夫駐紮,隻為了這些服役的百姓們看病,這一年年的下來,死於徭役的人少之又少。

張大牛還是第一次服徭役,雖然叫大牛,但他其實是家中的幼子,自小備受父母的寵愛,以前但凡是有攤派到徭役的,都是家中大哥二哥頂著,此次他爹卻一口咬定讓他來。

在來的路上,張大牛心裡頭是抱怨的,雖說如今服徭役都死不了人了,但到底是苦力活,他哪裡吃得消這個苦頭,心中忍不住埋怨親爹不疼他了。

誰知道等他愁眉苦臉的到了地方,卻見一塊兒服役的人都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不是來服役的,而是來趕集的。

張大牛蹲在一邊不樂意說話,倒是有一個跟他打過照麵的鄉親靠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張大牛,你怎麼也來了,也是,這種好事兒你爹可不就想著你了。”

張大牛撇了撇嘴,罵道:“我可聽說這次服役是要挖水渠,這大冬天的下水還不得凍死,你居然還覺得是好事兒?”

那人一聽卻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哎呦,我說你整天跟個小姐似的藏在家裡頭,外頭的消息都不知道啦,挖水渠是挖水渠,但也不需要咱們跳到水裡頭去啊!”

張大牛不大相信這話,他也是下過地的,畢竟農家的孩子就算是受寵也不可能不乾活,挖渠這事兒哪有不下水的,那冷的滋味他可不想嘗試。

那人見他悶不吭聲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嗤笑道:“哎,我說你彆愁眉苦臉的,待會兒惹怒了大人把你趕回去,這種好事兒以後可就沒有了。”

張大牛聽著這話似乎不對,開口問道:“大山哥,這事兒到底哪裡好?”

那叫大山的漢子奇怪的看著他,無奈說道:“你出門前也不問問你爹啊,你爹也是的,他就不怕你傻小子一個壞了事兒。”

張大牛嘿嘿一笑不說話,其實自從他爹說讓他來服役之後,他就躲在放裡頭不肯出來,也不肯跟他爹說話,原本以為能拗脾氣讓親爹改主意,誰知道今天飯還沒吃就讓人趕出來了。

大山大約是純粹想要找個人說說話,看他沒見識倒是還挺高興,不然怎麼能顯出他那份能:“你道為何,咱們這次的徭役是辛苦,但服役之後每個人就能拿到一兩銀子的工錢。”

“一兩銀子?這麼多!”張大牛驚訝的喊了一句,要知道他們這邊物價低,農家人一年累死累活的種地,能盈餘個三兩銀子就十分不錯了,他們這次徭役的時間可隻有一個月。

“可不就是一兩銀子,那官府貼出來的告示上都寫明白了。”大山樂嗬嗬的說道,“就為了這個,不少人找關係就想要進來服役呢,隻可惜這次要的人不多。”

張大牛心思浮動,要是有一兩銀子的話,他娶隔壁黃花的聘金都夠了,之前一直不樂意的心思淡了,張大牛追著問道:“乾完真的能給我們嗎,不會給官老爺貪了吧?”

早知道能有一兩銀子的話,就算是吃苦他也願意來啊,爹也真是的,也不把話說說清楚,這會兒張大牛倒是忘記自己一門心思生氣不樂意聽爹娘說話的場景了。

大山更是得意,繼續說道:“怎麼可能,如今陛下最恨貪官汙吏,若是他們敢貪了這份錢,咱們往上頭一告,那縣太爺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張大牛兩眼冒光,環顧四周無人又壓低聲音說道:“不是都說官官相護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