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舟正被賀文璋堵得沒有路走,捏著棋子,蹙著眉頭,全神貫注地苦思。驀地耳邊響起一聲大喝,頓時嚇了一跳。
待抬頭看到是賀文璟,不禁有些無語。
是,賀文璟沒拆穿她,她很領情。可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吼人,真是叫人高興不起來。
不等她說什麼,賀文璋便沉下臉,喝道:“文璟!住口!”
“哥哥,你還護著她!”賀文璟一手指著於寒舟,英俊的臉龐上滿是怒其不爭,“她沒安好心!明知道你病著,受不得累,還拉著你下棋!簡直用心險惡!”
他覺得哥哥實在心太軟了,這樣一個惡毒的女人,他還要慣著!
“她是你大嫂!”賀文璋怒道,明明身子孱弱,卻迸出了嚴厲的氣勢,“你還有沒有規矩?”
“可是——”
“我們賀家就是這樣的家教?”賀文璋打斷了他,神色嚴厲地看著他道。
賀文璟非常的不服氣,繃著一張臉,彆過頭不吭聲。
“道歉!”賀文璋不容置疑地道。
不管怎麼樣,進了賀家的門,就是賀家的人。賀文璟身為弟弟,便要尊敬長嫂。
再說,即便她有什麼不妥,也有他這個做夫君的,關上門來管教。
見哥哥實在嚴厲,賀文璟雖然憋氣,卻也不得不低了頭,衝於寒舟做了個揖:“剛才多有得罪,大嫂不要和我見怪。”
說這話時,他胸口氣得悶疼。
在心裡說道,他都是為了哥哥。哥哥身子不好,不能有激烈的情緒起伏,喜怒哀愁皆傷身,哥哥受不住。何況,哥哥還病著。
於寒舟見他道歉了,也就點點頭:“嗯。”
要她再多說些,比如“沒什麼,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是不可能了。
她神情淡淡的模樣,落在賀文璟眼中,更憋氣了。他都道歉了,這女人還擺譜,真以為他不知道她是什麼人?
隻可恨哥哥被她哄住了,偏要護著她!
“好了,文璟。”見他道了歉,賀文璋的口吻便緩下來,說道:“下棋的事,是我覺著無聊,又不想看書,才叫你嫂子陪我下,你不要誤會。”
賀文璟不敢反駁,悶悶地道:“嗯。”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太學了嗎?”賀文璋便問道。
賀文璟聽了,神情頓了頓,才回答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早早回來了。”
不能說是擔心哥哥,想照顧哥哥,順便監視那個女人。不然,肯定要被哥哥訓斥。
他目光堅定,並不躲閃,看起來像是在說真話一樣。
但是生病的人本來就不會如此理直氣壯,而會顯得憔悴虛弱,因此賀文璋就將他上下打量兩眼,然後緩緩地問:“你哪裡不舒服?”
“本來有些肚子痛。”賀文璟拿出跟先生請假的理由,然後說道:“不過現在已經好了。隻是假都請了,我就不回去了,休息一天。”
他說著,目光在棋盤上一掃,瞥見於寒舟執的白子,撇了撇嘴:“嫂子的棋藝真爛。哥哥,我陪你下。”
說著,對於寒舟揮揮手,叫她起開。
於寒舟的棋藝一般,一盤也沒贏過賀文璋,下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這會兒有人來替她,正樂得清閒。
她拍了拍手,從炕上下來,給賀文璟讓位置:“那你來吧。”
坐在炕桌另一端的賀文璋,眉頭皺得緊緊的。從弟弟說她棋藝爛,就皺起眉頭。待見到於寒舟下了炕,更是眉頭擰得死緊。
“來,哥哥,我們下一盤。”賀文璟坐在於寒舟剛才坐過的位置,興致勃勃地收拾棋盤,要跟哥哥來一局。
賀文璋看著弟弟英俊而健康的麵龐,緩緩點頭:“咱們許久沒下棋了。”
他是他的弟弟,又是為他著想,賀文璋不好責怪他什麼。
兩人下起棋來。
一轉眼,就下了三盤。
賀文璋棋藝精湛,棋風殺伐果斷,凶猛犀利,跟他病懨懨的外表全然不同。他連殺賀文璟三盤,且一盤比一盤狠。
賀文璟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一邊掏出帕子擦汗,一邊道:“哥哥,你棋藝又進步了啊。”
於寒舟自炕上下來後,就坐在一旁的桌上喝茶吃點心。這會兒見賀文璟如此狼狽,心下好奇。他的棋藝不能比她還差吧?他剛才還嘲諷她來著。想著,就起身過去看。
這一看,不禁呆了。
就見棋盤上,黑子如猛虎雄獅,白子如綿軟小羊,好一番淒淒慘慘的景象。
她不禁笑出了聲,偏頭看了賀文璋一眼,柔聲讚道:“大爺好生厲害。”
剛才跟她下棋的時候,他雖然也是每一盤都贏,卻沒有贏得這麼凶。此時看來,他是讓著她了。
賀文璋聽得她柔聲含笑的話,不禁麵上一燙,強作淡然地道:“不足掛齒。”
賀文璟在一旁悻悻地擦汗:“哥哥,你這都不足掛齒,我這叫什麼?丟人現眼嗎?”
“知道就好。”賀文璋板起臉訓道,“自己棋藝不精,還好意思貶斥彆人,先生就教你這般狂妄自大嗎?”
賀文璟聽了,懷疑他是為了於寒舟出氣,才殺他那麼狠,明明從前兩人下棋,並沒有這樣厲害的。
“我記住了。”他低著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