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在廳裡跟長公主說話。
忽然就看到長公主府裡的下人小碎步走進來, 來到長公主身邊,低聲說著什麼。
侯夫人聽不清下人說的什麼,但她是當家主母, 她看得懂這個表情, 心知有鬨事的了。一時間,腦中劃過來時的路上,兒媳跟她說過的話。
她眉頭幾不可查地挑了挑, 坐得穩穩的,低頭喝茶。
“知道了。”長公主麵上不顯什麼,揮了揮手,叫下人退下。
然後,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了起來,並不提剛才發生的事。但是侯夫人還是很快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於寒舟打發身邊的丫鬟過來,跟她稟報了。
惹了事,於寒舟當然不能藏著, 要跟長輩說一聲。
而侯夫人聽完後,隻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倒是另外一位胡夫人, 麵帶怒色, 朝侯夫人冷冷說道:“安氏出閣前也是正正經經的大家小姐,一進了賀家的門,就變得這樣不知禮數!真不知是誰教的!”
還能是誰教的?不就是指責侯夫人不會教兒媳婦?
“我的確不會教。”侯夫人淡淡道,把杯子放在桌上, 因為微微用了力, 發出清晰的一聲,她朝胡夫人看過去, “隻潑她一臉茶,太手軟了。要我教,這樣不會說話的東西,就該一巴掌打過去!”
“你!”胡夫人大怒,站起來指著她道:“你怎麼說話的?!”
什麼叫“東西”?她女兒是東西?
呸!她女兒才不是東西!不,她女兒根本是個人,怎麼能罵她是東西!
胡夫人隻覺得侯夫人太刁鑽,氣得臉色漲紅,指著她的手都發抖:“你少張狂!就是你年輕時張狂,害了子孫,現在又囂張個什麼勁兒!”
侯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砰!”就在這時,桌案被拍響了,卻是長公主一臉沉色,“今日是我的壽辰,你們就是這樣給我祝壽的?”
胡夫人和侯夫人都站起來了,拱手拜下:“請殿下恕罪。”
“都叫過來!”長公主冷聲道。
立刻有下人領命,去叫鬨事的人了。
這下卻把園子裡的小姑娘們都叫過來了。有的低頭垂眼,不敢出聲。有的耳朵微動,顯然好奇接下來的事。
於寒舟和一位胡小姐,就是此次鬨事的當事人。
“見過殿下。”兩人盈盈拜下。
“就是你拿茶水潑人?”長公主先看向於寒舟問道。
於寒舟答道:“是。”
空氣一時凝滯。
緊接著,就是胡夫人不滿的怒哼聲,然後胡小姐也抽泣起來了,聽起來十分委屈。
“下人說,你們兩個發生口角。究竟是什麼口角?”長公主便問道。
胡小姐的抽泣聲頓了頓,而後繼續抽泣起來。
於寒舟低頭回答:“稟殿下,她說我璋哥不好,口吻充滿惡意。”
長公主便看向胡小姐:“你的確說了嗎?”
“殿下,冤枉。”胡小姐抽泣著道,“我並沒有惡意相向,我隻是,隻是擔心她,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長公主便看向下人:“把當時的情景還原出來。”
下人便一五一十地說起來。
眾人聽了,都噤聲了。而侯夫人則是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臉色難看極了。
怎麼說呢,胡小姐的確是“擔心”,也是“寬慰”。
她擔心賀文璋明年去世了,於寒舟要怎麼辦?守寡好可憐哦。
給於寒舟出主意,給賀文璋留一點骨血。
又感慨賀文璋身體不好,恐怕行不通,還是過繼一個吧。
於寒舟聽了這些“關心”“寬慰”的話,一點都不高興。賀文璋是她的小夥伴,人非常好。他會在賀文Z的麵前維護她,會在常大夫的麵前據理力爭,隻為了讓她多睡會兒。還會畫花樣子,叫丫鬟繡了荷包給她,還不好意思給她知道。
這麼好的小夥伴,怎麼能被人這樣說?
“你不是關心我。”於寒舟抬起頭,冷冷朝她看過去,“你這是詛咒,詛咒我璋哥不好。”
關心人,沒有這樣的!
胡小姐這樣說,不是蠢就是壞!
而屋裡的一眾夫人,幾乎都認為胡小姐不對。賀文璋的身體不好,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不是什麼秘密。包括她們,剛才在侯夫人麵前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聲,但是沒有人這樣直接說出來的,還擔心他妻子守寡。
這已經不是關心人,就是小姑娘之間的掐尖要強。
偏偏胡小姐的話,又太過火了。
“我不是,你不要汙蔑人。”胡小姐捂著眼睛,抽泣著說:“我關心你,你還要誤解我。”
於寒舟便道:“那我往你臉上潑茶水,也是關心你,因為你臉上臟了,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