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事情做了,於寒舟做抹額的速度就降了下來。
不過,到底有始有終才好,在陪著賀文璋想了幾版的狐狸精和書生後,她又開始做抹額了。
給侯夫人做了一對,給安夫人做了一對。
給侯夫人的抹額,在一次請安的時候,於寒舟直接拿給了她。給安夫人的那對,想了想,於寒舟決定自己回一趟安府。
她有點想念小侄兒了。
賀文璋要跟她一起去,於寒舟就道:“你在家乖乖寫話本,回來我要聽。”
不一定她每次回娘家,他都要跟著。再說了,他身體不結實,每次去安府,都叫人提心吊膽。侯府這裡擔著心,安府那邊也放不下心。
賀文璋有些糾結。若要跟媳婦去,就沒空寫話本了。可是在家寫話本,就見不著媳婦。
兩難之際,他選擇聽媳婦的:“好,那你去吧,代我向嶽父、嶽母、哥哥、嫂子、弟弟問好。”
於寒舟便笑道:“我記得了。”
命人裝了車,往安府去了。
安夫人已是知道女兒今日要來,得知女婿不來,倒是鬆了口氣。
於寒舟到家時,就發覺家裡的氣氛大不一樣。她自己回娘家,和帶著賀文璋回娘家,完全是兩個模樣。
“你回娘家倒是勤快。”安夫人坐在炕上喝茶,眼皮子也不抬,“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麼思念娘家。”
這就是刺她當初不聽話,急吼吼嫁賀文璋的事了。
於寒舟很能理解安夫人的怨念,當初是她做得不好,便老老實實聽著,然後拿出自己做的抹額來:“母親,這是我做的。”
安夫人喝茶的動作一頓,抬起眼來,看見那兩條花樣並不很出挑,針腳也隻是平平的抹額,不禁心裡一酸。
這樣的針腳,問也不必問,隻有她不學無術的女兒才做得出來了。
她沒露出心酸來,隻將茶杯放回桌上,抬眼看向女兒問道:“怎麼?出什麼事了,要你回娘家來求我?”
安夫人以為,女兒特意帶了心意上門,是有事求她。
於寒舟本想說,這是女兒做了孝敬母親的。聽安夫人這麼一說,話到嘴邊就改了,她低下頭,想了想,道:“我所求之事甚大,恐母親不能應我。”
果然!安夫人既覺寒心,又覺氣恨:“我怎麼生了你這樣的孽障?”恨恨地一拍桌子,氣喘了兩聲,冷冷道:“你說吧。你總歸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你難過了,我麵上也沒光。”
於寒舟感受到了她濃濃的慈母心。明明是舍不得她日子難過,卻偏要說為了什麼麵子。
“我想求母親,求母親原諒我。”她雙膝跪下,垂下頭,將抹額捧過了頭頂。
安夫人聽了她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隻覺得似乎有一陣風從耳邊吹過,那風裡帶來的消息,是那樣的叫人難以相信。
“你,你說什麼?”安夫人不禁放輕了聲音,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目光落在她頭頂上,又落在她舉高了的抹額上,嘴唇顫了顫,她捉住了她的手腕,“顏兒,你剛才說什麼?”
於寒舟此刻心裡也湧上了酸意。為安夫人疼女兒,卻不得女兒回應。也為曾經安知顏的任性,放著這樣好的母親不孝順,瘋狂成那樣。
她想要一個慈愛的母親,都不曾有。安知顏明明有,卻不珍惜。
“母親,我想求你原諒。”她低著頭,又說一遍。
這次安夫人久久沒有言語。
她此刻麵上一片茫然,竟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刻。她一意孤行的女兒,居然認錯了,還求她原諒。
是真的嗎?
還是說,女兒有極要緊的事求她,怕她不肯應,才先來討好她?想到這裡,安夫人心裡一酸。
這是她的女兒,她肚子裡爬出來的,但凡她能伸手的,哪有不應她的?
“你起來吧。”安夫人抓著她的手用了幾分力氣,“說什麼原諒不原諒,事到如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這樣了,就彆提了。”
說話間,她接過了那一對抹額,方才覺著針腳平平,這會兒看著,倒也有幾分認真在裡頭。
這必定是她那沒有耐心,什麼也不擅長的女兒,做了好些日子才趕出來的。想到這裡,安夫人的嘴角揚了揚,抬眼問道:“做了幾日?”
於寒舟聽了,就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很快就做得完的……”
她貪玩,就拖了些日子。
安夫人卻以為她說自己針線不好,所以才做得慢,禁不住笑出來:“早跟你說,沉下心來學一學,也不至於用時為難。”
笑完,見女兒乖巧地站在一旁,不禁心中一軟,將抹額交給丫鬟收起來,緩聲道:“我很喜歡。”
聽她說喜歡,於寒舟便鬆了口氣:“那就好。”
安夫人便拉她坐在身邊,閒話家常。問問她,那病秧子怎麼樣了?她在侯府的生活可還好?有沒有人給她氣受?
於寒舟一一答了,然後說起自己跟賀文璋最近做的事來:“我們說好了,所得的潤筆費,全拿來做善事。”
安夫人聽了,便有些感慨。女兒自從嫁人後,日漸看出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