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舟睡到半夜的時候,聽到小貓叫,就醒了。本以為是小貓怎麼了,可是等她睜開眼睛,看見小貓站在賀文璋的被子上,正朝著賀文璋叫。
而賀文璋一動不動,仿若未覺。
於寒舟頓時一凜。雖然他現在睡覺比從前沉了許多,可是也沒沉到這個地步,小貓站在他身上叫都不醒。意識到這一點,她立時坐了起來,伸手推他:“賀文璋?”
被她搖動著身子,賀文璋似是終於醒了,喉嚨裡發出含混的一聲:“嗯?”
於寒舟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不大好,低聲問道:“你不舒服,是不是?”
片刻後,賀文璋仍舊是上揚的語調,仿佛沒聽清她的問題,又仿佛不清楚怎麼回答:“嗯?”
他著實不大好,人都糊塗了。於寒舟的心提了起來,伸手一探,他體溫偏低,身上還汗涔涔的,頓時心疼不已,低聲說道:“我叫丫鬟進來了,你看著不大好。”
這一回,賀文璋似是聽清楚了,過了一會兒他道:“嗯。”
於寒舟這才喚道:“來人!來人!”
待丫鬟們進來,點了燈,撩開了帳幔,於寒舟才發現賀文璋的狀況有多不好。那些紅潤的氣色統統拋棄了他,蒼白病弱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去請常大夫來。”於寒舟吩咐道,又命丫鬟們熏了被褥抱過來,並給賀文璋換衣裳。
熏被褥需要一點時間,未免凍著他,給他換了衣服後,於寒舟喊他來自己的被窩裡躺著。
賀文璋雖然病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彆人說話還是能聽懂的,隻是反應遲鈍了些。
他打心底對於寒舟很信任,因此於寒舟叫他往裡麵一點,他想也沒想,就往裡麵去了。
等到睡在於寒舟的被窩裡,渾身被馨香包裹,他輕飄飄又暈陶陶了一時,才想了起來,他睡在媳婦的被窩裡了。
他抬眼看她,卻見她使丫鬟拿來了衣裳,披衣下床。一會兒常大夫要來,於寒舟得穿戴整齊才行。
見媳婦沒注意他,賀文璋稍稍鬆了口氣,整個人往馨香的被褥裡沉了沉。
等到丫鬟們拿了新的被褥鋪在床上,讓賀文璋躺過來的時候,賀文璋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他不過去,他現在睡在媳婦的被窩裡,雖然媳婦不在,但是也可以看成他和媳婦睡一個被窩了。
喚他不應,丫鬟們頓時嚇著了,忙小跑到於寒舟身邊,急急說道:“奶奶,大爺昏過去了。”
於寒舟未疑,低聲囑咐道:“去迎一迎,看常大夫到哪裡了。”
“是。”小丫鬟立即跑出去了。
於寒舟便往床邊走去,坐在床沿上,一手伸進去,隔著被子握住了賀文璋的手臂:“璋哥?璋哥?”
聽到是媳婦喚他,賀文璋就睜開了眼睛。於寒舟見他醒了,便輕輕鬆了口氣,沒昏迷就好。
“大夫一會兒就來了,你再忍一忍。”她道。
“我沒事。”賀文璋搖搖頭。
於寒舟好笑又心疼,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沒忍住又撫了撫他的臉,低聲道:“嗯,你沒事,你不會有事的。”
常大夫大晚上被叫起來,說是賀文璋病了,也沒覺得奇怪。這人的身子就沒大好,這幾日又經常出去拜年,累著了也是有的。
隻是走到半截,迎麵跑過來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說賀文璋昏迷了,終於叫常大夫的眉頭挑了挑,不再慢騰騰地走,甩開步子快速往長青院走去。
待進了屋裡,就聽到丫鬟們行禮的聲音,他沒理會,徑直往裡麵走去。隻聽到年輕婦人低聲說話的聲音,還有沙啞的病弱男子說話的聲音,眉頭一挑:“不是說昏迷了?”
“又醒來了。”於寒舟便道,起身讓開地方,“請常大夫給看一看。”
一點子小事,常大夫也不放在心上,坐在床沿,給賀文璋把脈。這一看,麵色微沉。
竟比他想象中的還麻煩些。賀文璋不僅僅是累著了,體內還有著旺盛的火氣。火氣催著內腑,疲憊勞累損傷他的肌體,這才裡裡外外都病了。
“我開個藥方吧。”半晌,常大夫放下賀文璋的手腕,站起身道。
紙筆早就準備好了的,常大夫走到桌邊,拿起筆就寫。
“大夫,不嚴重吧?”於寒舟走過去問道,“大約吃幾服藥能好?”
常大夫沒答,隻道:“先吃著罷。”
這話便讓於寒舟心裡沉了沉,她不放棄,又問道:“大夫,您這樣說,我聽著心裡不安穩。他之前已是許久不生病了,忽然病了一回,總不至於跟從前發病時嚴重吧?”
常大夫本就是故意不告訴她的。這些病人家眷真是心大,把一個才剛有起色的久病之人累成這樣,不嚇唬嚇唬他們,他們以後不知道輕重!
“哼”了一聲,他道:“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