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繹心進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季北辰的水杯不知為何整個碎開，清水流了一桌，放在桌案上的文件都泡在了水裡。
“北辰大人，這……”關繹心愣了一下，連忙放下手裡的文件，過來把泡了水的書頁都拿起來。
稍稍翻了一下，確定沒什麼重要文件在裡麵，關繹心鬆了口氣。
“北辰大人，我給您換個水杯吧！”
季北辰點點頭，目光依然停留在屏幕上，看起來在思考什麼。
看著忙碌的秘書，他忽然出聲道：“關繹心。”
關繹心立刻站直身體，回身以詢問的眼神看向季北辰：“是。”
一向沉穩溫和、仿佛萬事儘在把握的男子少有的，在猶豫：“你平時和……以唯的關係，怎麼樣？”
似乎是思考良久才問出，季北辰的聲音聽起來很遲疑。
關繹心的心微微一沉。
這一個多月裡，她第一次聽到北辰大人提起那個名字來。
身為季北辰的貼身秘書，關繹心的工作範圍涵蓋了季北辰的工作和生活，季北辰本人的生活並不怎麼需要誰來操心，所以關繹心上任以後，在涉及到季北辰的私人生活方麵，更多的是和那個寄宿在季北辰家裡的那個女孩有關。
她還記得自己三年多前剛剛擔任季北辰的貼身秘書時坎坷不安的心情：在此之前，季北辰從未尋找過貼身秘書，他以前的秘書隻需要輔助他工作上的事，一到下班時間就可以回家，完全不用在意季北辰會在休息時間裡以私事打擾。
但那年，季北辰忽然就找了一個貼身秘書，也就是關繹心。
能夠接觸到北辰大人的私生活，這對於一個極為崇拜季北辰的人來說，簡直是最好的工作報酬——但很快，關繹心發現，自己接觸到的，與其說是北辰大人的私生活，還不如說是方以唯的日常。
關繹心還記得，季北辰在她上任的第一天裡吩咐她做的，不是熟悉身為聯盟中央學府禦魂分院長秘書的工作，而是先去了解每天他在工作時，在家的方以唯在做什麼。
關繹心一開始還以為是方以唯太過調皮，才讓北辰大人不得不在工作時都分出心神來擔心她又出去哪裡玩得忘記時間了，結果她在北辰大人的彆墅裡呆了一周，都沒見到那個身量單薄得好像風吹就倒的孩子出房門！
連三餐都是時間到了，保姆送進去的。
那個時候，方以唯身上的咒毒還沒清，雖然看起來似乎是好了，但事實上隨時都有可能惡化，需要有人時刻看顧，所以關繹心都是呆在方以唯房裡陪著她的。
然後，她就看到那孩子抱著一本《魂寵理論》，就可以從上午坐到晚上北辰大人回來。
一個不到十二歲，從小都是在家由哥哥教導，沒有上過一天學的孩子，能看懂高級教育學校裡專研學術類書籍嗎？
關繹心不知道。
她也不關心方以唯到底隻是抱著書睡覺還是發呆神遊，關繹心隻是誠實地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北辰大人。
後來她開始接手秘書工作，但是關繹心發現，在自己工作日程裡，關於方以唯的事，依然占了為數不少的內容。
甚至於一個月前……北辰大人臨時開會無法去接她下課時，關繹心掐著方以唯的下課鈴，第一時間把這件事通知她。
很有意思，明明她和方以唯的關係不過泛泛，但是通訊記錄裡，相關的記錄卻是滿滿的幾百條內容，乃至於方以唯死前最後的聯係記錄裡，最後一個信息的接受人也不是照顧她的季北辰，而是關繹心。
方以唯的生辰，家長日，需要監護人參與的學院活動……都記錄在關繹心的本子上，用來及時提醒北辰大人安排相關行程。
甚至於她還曾經被敬重的北辰大人拜托去買十二三歲年齡段女孩子所需要的衣物——關繹心至今記得，接過北辰大人遞過去的紙袋、毫無心理防備看到某些衣物時，極少在北辰大人麵前有什麼神態變化的小女孩那一瞬間，露出的仿佛是被天雷劈打的表情……
但是，即使知道很多關於方以唯的事，連同方以唯的飲食習慣愛好都了如指掌，排除掉工作關係，她和方以唯的交集，基本上沒有。
關繹心如實相告。
季北辰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解——這在他身上是很少見的表情：“以唯不愛出門，除了被亞倫帶出去之外，還有去拍賣行購買材料外，僅有的幾次，都是和你一起出門逛街的啊。”
在擔任方以唯監護人的三年裡，季北辰深刻了解到那小鬼是何等的宅。
除了去交易行購買需要親自鑒定品質的珍惜煉魂材料外，作為一個出門從來都是被人或者被狗拖出去的死宅，方以唯極為罕見的幾次主動出門，都是和關繹心一起，這難道還不足以體現關繹心和她的關係特彆？
關繹心回想了一下：“北辰大人，那幾次，似乎都是您讓我陪她去的啊……”
“我有問她要出門買什麼，我可以陪她去，但是以唯不喜歡我跟著去。她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要她必須有個人陪同才能出門的時候，以唯指定你陪著她去。”季北辰的聲音很平靜，他已經習慣方以唯對他的排斥了。
不過認真想想也是他自作自受，從遇到方家兄妹，到方宋霆遠赴西三域，長達九年的時間裡，他對方以唯的態度從來都是極度厭惡的。
如果不是那場事故的話，大概到現在，他的態度依然不會變。
關繹心：“……”求助，我要怎麼告訴我的上司，他家小姑娘之所以強烈抵製他陪著逛街的原因，是她需要買女性內衣！！！
幸而，大約是從她臉上看出尷尬，季北辰沒再追問，而是詢問了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關繹心舒了口氣，立刻把已經背的滾瓜爛熟的行程表報了出來。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季北辰偶爾落在身前屏幕上的目光，深沉而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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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然找到她的時候，方以唯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正看著什麼皺眉。
“方方怎麼了？”溫然問，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像是重新認識了一個人一樣。
他是知道方以唯的賬號id的，但他沒有想到會在大賽官網首頁熱門視頻區看到這個id。
方方居然……這麼厲害嗎？
想到那個視頻下的評論區裡熱火朝天的討論，溫然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來。
“……沒事。”方以唯搖搖頭，隻輕輕地嘀咕了一句：“怎麼那麼多圍觀的……”
她也就早上打了一場，拿了積分和刀幣就下線了，下午再上來，一進入對戰，係統就提示她有數十個人圍觀戰鬥。
並且隨著比賽進行，等到結束時，對戰圍觀人數已經到了三位數了。
誠然，這對於一進入對戰就有上萬圍觀人數的積分榜風雲人物不能比，但對於一個剛剛才打了一場比賽、這也不過第二場的新人來說，圍觀人數……上升得太快了。
搖搖頭，不再去想是怎麼回事，方以唯轉而問溫然從剛剛開始她就很好奇的一件事：“你下午不是有課嗎？怎麼上對戰平台上來了？”不會是逃課吧？
聽到方以唯嘀咕內容的溫然正要說視頻的事，見方以唯似乎不知道，想了想也就不提了，轉而解釋起這個時間他會在對戰平台上的原因。
他下午正好是網絡自由對戰課，授課老師發現班上基本上人人都報了那個禦魂師大賽，大手一揮，直接讓全班上對戰平台打比賽衝段衝分。
溫然是加了方以唯的賬號好友的，上來就發現彌賽亞在線，隻是在對戰中，於是就順著好友欄顯示的對戰房間號找了過來。
聽完解釋方以唯點點頭，拉著他到限時特價兌換牌前。
“溫然現在有沒有什麼用的習慣的魂寵？”
聞言，溫然苦笑起來：“我隻嘗試過水之精，還有其他幾個常見的水係魂寵而已。但是像你說的那樣，感覺用起來特彆順手的……好像沒有，我感覺每一個都差不多。”
聽了這話，方以唯眨了眨眼睛：沒有偏向性？
這就有點難辦了……溫然他總不至於是平衡性體質吧？淨水平衡體質……這得是多少代魂寵血統淨化和家族累積下來的底蘊，才有可能出現一個啊？
而且出現的這個，還被不知道人為還是天災地……給弄丟在尼克爾城這種新手村邊緣地帶。
溫然他父係那邊的家族如果知道了，這是要磕暈在祖宗牌位前的節奏啊……
“方方問我用什麼魂寵，是在考慮多人賽裡的搭配問題嗎？”溫然問，多人賽不同於單人賽，因為魂寵的增多，可用的戰術也多起來了，所以魂寵屬性搭配是一項很重要的工作。
雖然現在大賽方給出了多人賽的報名渠道，但是還沒有給出具體的規章製度，連到底是規定人數參賽還是其他都沒有說明，隻寫了一個公布時間，但因為單人賽的火爆，擅長團隊協作的人都已經暗暗盯上了多人賽，就等開賽一戰揚名。
“這倒沒有，我是在想如果你確定用的魂寵了的話，我就能更有目的性地兌換材料了……”方以唯回答著溫然的話，落在兌換牌上的眼神明顯已經神遊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她在思考，如果溫然真的是淨水平衡體質，在目前手邊擁有的資源和材料下，怎樣才能最大可能地發揮出他的天賦實力來。
水之精？不，雖然質地純淨後期水係強悍，但是前期需要的強化材料太多了……
禦三家的小木龍？不行，進化後會逐漸顯露格鬥屬性，前期用用還好，後期溫然的淨水體質會把它排斥到死的。而且不考慮進化，隻用小木龍打初級賽也太奢侈了……
會進化成龍係的魚類魂寵不考慮，會夾雜其他屬性的水係魂寵不考慮，煉化成本太高的也不考慮……
認真地一個一個排除下來，方以唯發現，結合目前的財政情況和實際可利用資源……完全沒有哪個魂寵符合條件啊！
方以唯有些氣餒，有時候先天條件太好也是種罪過啊……
倒是溫然，想了想，道：“我想試試看毒刺水母。”
在看過方以唯的毒刺水母之後，他很想嘗試看看，以他的天賦，是否能將毒刺水母用得和方以唯一樣、甚至更好。
“毒母？水毒屬性……”方以唯一愣，拍拍自己的頭，喃喃語道，“我倒是忘記了，就算是淨水體質，也不會排斥搭配了水的毒屬性……那就用毒母吧！”
敲定溫然的魂寵種類，方以唯立刻點開限時特價兌換牌。
除了固定不變的那些兌換表外，大賽方每天都會有一批材料和魂寵，隻在當日標上折扣價，但是時限在每天半夜零點截止，過了這個時間，明天是不是還在限時特價兌換牌上……那就要看瑞德拉貢決定兌換牌內容的人心情如何了。
“毒母毒母毒母……水毒屬性，唔……平衡流沒什麼用，果然還是強化法攻和速度吧……”一邊念叨著強化方向，方以唯快速翻動限時特價兌換牌，尋找有用的材料。
很快將今天限時提供的一百種材料全部看完，方以唯思考了一下，把頁麵拉回到中間。
可以用於毒母強化的材料一共六種，其中四種是非常常見並且價格也很親民的材料，隻有兩種……
方以唯的目光落在金線草和白尾礦上。
金線草，400刀幣。
白尾礦，380刀幣。
這是打折後的價格……還是好貴！
方以唯咬著嘴唇，兩個都好想要……但是殘酷的現實讓她知道，自己一天之內最多掃下兌換一個的刀幣。
一般來說，一場同階級之間的單人賽獲勝，可以獲得30-60個刀幣，但是如果是不同階級之間，那麼高段選手獲得的刀幣和積分都會被砍掉大半——這是為了防止虐菜刷分刷刀幣。
一段是1200點積分，二段是1400點積分，三段是1500點積分，按照目前大賽人數和大致實力，上一段很容易，二段和三段就需要費點時間了——倒不是個人實力問題，而是遲雁行區整個賽區戰鬥力偏低，衝分衝段速度偏慢。方以唯知道，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選擇衝段衝積分的話，一旦到了1400分以上，遇到的同段位選手數目就會銳減，很大可能會排到隻有一段的選手。
甚至零段也有可能——上午她第一次排單人賽，會排到快要升三段的上之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方以唯在這兩個材料上停留的時間有點長，溫然注意到了：“方方，你想要這兩個材料嗎？”
方以唯點點頭，目光在兩者之間轉來轉去，還沒想好到底兌換哪一個。
忽然她用力咬了一下下唇，很有幾分匪氣地砸了一下拳頭，不管了！先掃了再說！
“溫然你先去用毒母對戰，我也要去排比賽了”她握了握拳頭，“其他的先不管，我今天能掃多少刀幣掃多少刀幣，最少也要把金線草兌換下來！”
白尾礦的礦脈遍布絕大部分練級地圖，方以唯決定今天要是掃不夠兩個的分的話，就先給梅花喵做個初級強化，然後去叢林裡自己挖——沒記錯的話，尼克爾城附近應該有一張初級練級地圖，上麵也是有白尾礦脈的，就是很少很少而已……
“金線草？”並不是煉魂師，所以溫然對這種材料非常陌生，隻是看方以唯的表情，似乎是好東西。
“是煉魂材料的一種。”方以唯說，“我們都知道，魂寵按照實力等級可以劃分為一到九星，而每一個星級裡，又根據其品階分為灰、白、綠、藍、紫、橙六種！”
當然這六種品階的正式名稱是暗淡、白板、優秀、精良、稀有、傳世，不過人們發現對應著幾個品階的魂寵靈魂原石上，那個勾勒出魂寵模樣的線條帶著淺淺的顏色，正好對應灰、白、綠、藍、紫、橙六個顏色，於是很多場合都以顏色來指代正式的品階名稱。
“品階越高，則魂寵潛力越強，一個三星紫級魂寵的價格甚至抵得上一個六星綠級魂寵！因為在絕大部分情況下，綠級魂寵的潛力根本比不過紫級！而魂寵的星級是可以通過禦魂師的教導、和煉魂師的手段提升，隻有魂寵的品階，大部分情況下在誕生時就固定了，隻有煉魂師能夠通過特殊的煉魂材料搭配、來改變魂寵的潛力！”
“而金線草，”方以唯說，“這是強化水係魂寵、提升其品階的必備材料，特彆是……”
她輕輕點了一下兌換牌上金線草的圖片，立刻，一株金線草投影出現在她麵前。
隨著三百六十度旋轉，一抹極淡的紫色從金線草的根部一閃而過。
方以唯緊緊盯著那一抹紫色：“百年份的稀有金線草。”
隻有百年份的金線草，根部才會出現一根若隱若現的紫線，年份越久，紫線越明顯。
水係魂寵專用嗎？溫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金線草的模樣，忽然覺得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裡見過？
溫然越看越覺得眼熟，隻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的——但他確定自己肯定是見過，而且是比這個投影出來的更好。
方以唯沒注意到溫然的異常，點了點兌換牌，把投影收了回去，輕聲道：“這批金線草的品級正好，可以用來把白板魂寵提升到綠級。大賽方提供的綠級魂寵兌換要求很高，但是白板級魂寵不需要段位，隻要20刀幣就可以換了，再加上點煉魂材料我就可以把白板魂寵提升到綠級了！”
溫然本來還在想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金線草，聞言頓時連這個也忘記了：“魂寵提升？方方你？”
看到方以唯利落的點頭，他的驚訝沒有絲毫掩飾。
能夠提升魂寵品階的，隻有煉魂師啊！
可是方方她……她不是禦魂師嗎？
不是禦魂師，怎麼做到讓從來沒配合過的魂寵催眠秒醒沸水兩發兩燒傷！
“咦？我沒說過嗎？”方以唯不假思索道，“我是煉魂師啊！”
雖然現在可以使用魂寵了，但是她的個人屬性麵板上的職業，可是清清楚楚地標明了是煉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