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西打著嗬欠從水下爬出來的時候, 看到最小的弟弟好像雕塑一樣僵硬地坐在沙發上。
“安德？”他打著嗬欠走到弟弟身邊, 一屁股坐下。
被身側的動靜驚動, 安德回神，壓下心裡的波瀾，隻淡淡點頭：“醒了？西爾維婭現在在逛廟會, 你想出去嗎？”
蘭西搖搖頭。
明明對一切美食都有不懈追求，可此時明明有廟會上的無數美食在前，蘭西卻選擇留在精神海裡，而不是出去，這種和他往日裡給人印象完全不符的舉動, 卻沒有讓安德露出絲毫的驚訝來。
兩兄弟坐在一起, 通過西爾維婭的視線看到她看到的, 感覺到鮮明而飛揚的情緒——那種像是拂過枝葉的風，帶著葉兒卷動著飛向天際的感覺，隱約還能嘗到她正開心地吃著的東西的味道。
“看起來玩得很開心。”蘭西輕聲說。
安德沒有回話, 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精神海裡安靜了一會，蘭西看著廟會上那熱切的紅, 目之所及都是紅豔豔的，像是一個紅色的天地。
同樣都是紅色, 為什麼差彆這麼大呢？
回憶起那些在海德拉實驗中失敗而被血脈乃至魂寵反噬、扭曲得噴發成一灘灘看不出原樣來的血泊的試驗品，蘭西有些漫不經心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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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煙火大會結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廟會會一直持續到深夜，但第二天還有比賽的一行人顯然不可能跟這些民眾一起high到半夜的，所以, 在看了一會煙花大會，感覺逛夠了，幾人就自覺地回去了民宿，躺下休息。
西爾維婭進了屋子躺下，聽到隔壁的動靜都沒了，又悄悄爬了起來。
精神海裡的安德疑惑地叫了她一聲：“怎麼了？”
明天有比賽，現在該是好好休息的時候。
西爾維婭輕手輕腳地溜出了民宿，她最近對禦魂師的力量掌握很快，具體就表現在動作尤其利索，走路也特彆快——沒一會兒，她又重新回到了廟會上。
“這麼熱鬨的廟會大家也出來玩嘛！”西爾維婭回到精神海裡，不由分說地把蘭西先丟了出去。
“西爾維婭！”安德脫口而出。
對著安德不讚同的目光，西爾維婭雙手合十，笑得討好：“雖然說好了這段時間裡都要由我來掌控身體，但是這樣難得的熱鬨，隻有我一個人會感覺很……很不公平！”她及時地咽下了“很寂寞”，換了個詞——明明他們都在身邊，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親密，她怎麼會覺得寂寞呢？
“放心吧！我已經把偽裝去掉啦！衣服也換掉了！你們安心玩吧！如果怕被人認出來就戴上麵具——湘南買了好多麵具呢！”
說完這些，她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嗬欠：“好累呀，我去休息啦，記得最後要回民宿裡的，不然明天早上以唯他們醒了找不到我會著急的！”唯有在精神海裡姿容清麗的女孩可愛地吐了吐舌頭，神色俏皮，“嘿嘿，那就這樣啦，晚安！”
說罷，她沉入精神海裡。
被一言不合丟出去主持身體的蘭西踉蹌了一下才站穩，不等他回去，他就發現西爾維婭的精神體已經進入了沉睡狀態。
這可真是……
他摸摸懷裡，好像有什麼磕到了，摸出來一看，是一個笑臉麵具，看著好像是個什麼巫女。
“東域的廟會原來是這樣的，”蘭西的視線落在廟會上的一盞盞紅燈籠上，“以前在書上視頻上看到過，但是也沒有現在這樣直觀的感覺。”
精神海裡，安德注視著西爾維婭最後消失的地方，神色莫名。
聽到蘭西的話，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蘭西也不買什麼，就那麼安靜地走在廟會的人群中。
明明周圍那麼熱鬨，於他而言，卻好像隔著兩個世界。
“安德。”
“嗯。”
“我覺得，世界真大。”他望著頭頂不斷綻放的煙花，輕聲說，“一輩子都看不完。”
精神海裡的安德也在看著蘭西眼中的煙花，刹那間劃過的美麗絢爛無比：“嗯。”
“美食也多，有些小地方的好東西，出了地界就沒人知道了，要去當地才能嘗到。”
安德閉了閉眼：“嗯。”
“你說我們這麼走一輩子，吃一輩子，能吃完聯盟所有好吃的嗎？”蘭西問，不等安德回答他就自言自語地接道，“肯定吃不完吧？那麼多好吃的呢！”
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街道範圍，到了臨近的小山坡上。
山坡上到處都是人，這裡似乎是看煙花的好地方，三三兩兩的都是人。
蘭西避讓開了人多的地方，找了個安靜的角落。
“對了，小彌怎麼樣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問。
安德看了一眼水下：“還沒醒。”
“哦……”蘭西很遺憾，“這煙火真漂亮，好想讓小彌也能看看……她才出生那麼會，以前沒見過這麼美的煙花。”
倒不如說，連煙花都沒見過。
雖然海德拉的精神體在誕生時能自動繼承其他精神體的常識和知識體係，但那畢竟和自己親身經曆的不同。
“小彌也太愛睡了吧？”蘭西有些似真似假地抱怨道，“這麼睡下去，會錯過很多美景的。”
安德沒有說話，隻是嗯了一聲，像是讚同。
蘭西似乎也不怎麼在意，仰起頭來，看著煙花刹那間綻放，到達極致，又瞬間凋零。
“真美啊……”
他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