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太久，她幾乎已經快忘了這聲音了……
她撥開身體繃緊的外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上了年紀卻從不服老的老人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神：“……阿熙？”
溫熙總算是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了，那種進了屋子後發現布局有小變化、連各種擺設也有不同而帶來的不詳預感被他壓在心底，連連朝溫然外婆招手：“媽我回來了！”
溫然&葉清陽：……媽？
兩年輕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茫然，溫熙卻顧不得這些，直接迎著溫然外婆上去：“靜靜呢？這個時間是在睡午覺嗎？我去看看她！”
他說著就要往一樓的臥室走——那原本是個堆放雜物的房間，因為靜靜懷孕了，他擔心上下樓靜靜會不小心摔著（有他在當然不會摔，但這問題不是他要出門麼？），便把雜物間清理出來，安上床。
反正這房間也是朝陽的，不存在潮濕陰冷環境，住著沒問題。
溫娟動作沒年輕人利索，沒攔下他，溫熙一個九環禦魂師本身速度就快，就這麼會功夫，人已經到了房門前。
推開。
後麵不是他想著的自己離家前親手布置好的臥室，放滿了雜物的房間冰冷沒有人氣，哪怕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看著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陰冷。
溫熙臉上的表情凝滯了。
他遲疑了兩秒才轉過頭來，問：“靜靜呢？”
溫然的外婆——溫娟慢慢地走了過去，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溫熙的臉：“阿熙？真的是你嗎，阿熙？”
這張臉，除了多了些風塵仆仆帶來的倦色和臉頰邊似乎新冒出來的胡渣子外，和她記憶裡離家前的溫熙一模一樣！
甚至，溫熙離家之前穿著的也是這一身衣服——隻是現在多了許多破爛口子。
溫熙張了張口，想笑：“……當然是我，媽，還能是誰呢？”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那種在看到嶽母時被他壓下去的不詳預感又冒了出來。
這個時候，溫娟才敢肯定，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女婿，她和女兒都以為早已死在叢林裡的溫熙。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阿熙啊……你怎麼才回來啊！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啊！”
老人嚎嚎大哭起來：“你要早點回來，誰敢欺負我們家阿然啊！阿然差點被那些賤人害死啊！”
溫熙抱著在他身上又是哭又是捶的老人，愣住了。
他的視線從溫娟身上移開，看到那個黑發黑眼的年輕人正迷惑卻無措地過來安慰不停嚎哭的老人，嘴裡還小聲說著“我沒事啊外婆，彆怕了我真的沒事……”……
他看向客廳，和自己離家前的布局擺設多有不同，但靜靜一向喜歡折騰這些，他被靜靜救下養傷的兩個多月裡，就看她樂嗬嗬地把客廳擺設改了三四遍……
溫熙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放在客廳的掛曆上。
禦魂師的眼力讓他輕而易舉地看清楚了上麵顯示的時間。
……十六年又五個月二十一天。
那上麵顯示的日期，距離他離開時的日子，足有十六年又五個月二十天。
他又看到了那個黑發黑眼的年輕人，仔細看，可以從這少年臉上，找到屬於他自己和靜靜的痕跡。
剛剛摸到的這少年的骨齡，也是十六歲多一些……
這個少年，就是靜靜腹中那個他趴著聽了半天也沒聽到胎動、還被靜靜笑話了好久那麼小的胎兒沒有胎動的孩子嗎？
溫熙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想去摸摸這男孩的臉頰，卻被後者下意識地躲過。
迎著那少年不加絲毫掩飾的漠然神色，溫熙想笑，卻笑不出來。
想哭，眼睛卻乾澀得流不出眼淚。
#
他隻是出門了不到兩個月時間，為什麼回來，就已經過了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