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重啟之後的係統依然還有很多的紅色警告彈窗,但至少比方以唯剛進來的時候那“江山一片紅”要好多了。
現在好歹能看到一點藍色的係統正常運行的內容了。
值得高興的是，與其他宇宙的世界樹連接溝通交換訊息的功能也在恢複正常的那部分中，這方便了方以唯啟用世界樹搜索對頻到星盟帝國所在宇宙,向它發出信息流對接要求。
短暫的對頻不穩後，聯絡穩定了下來,那邊傳來了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動作還真快，虧得你現在這副樣子還能連接世界樹。”
“這不是就在神淩叔叔你的預料之中嗎？”刻意用普世倫理認知中的稱呼來稱呼對方，方以唯咬了咬字音,“借助了星盟宇宙的世界樹演算功能預演出了未來可能性,確認計劃完備之後，才把我送回到這個宇宙來……你應當早就知道我會在知道真相之後做什麼、會用什麼手段去拯救這個僅存的文明、什麼時候會聯係你包括需要你幫什麼忙才對吧。”
世人認知中，神是全知全能的存在,這個說法……
沒錯。
畢竟有著時間回溯和「拉普拉斯妖」這種全能演算功能，全知全能可以說是神最基礎的能力了。
神淩：“……行了行了，我把你的身體和林梓寒的靈魂都準備好了，你那邊注意接收。”
方以唯點點頭,她這邊的準備早就做完了，就等神淩那邊通過,隻是除了這件事外，她還有另一件事要詢問神淩：“……還能把尤蘭從這個係統裡剝除出來嗎？”
“……”非常明顯的,神淩停頓了一會，才開口,“你應該知道,早就不存在名為‘尤蘭’的生靈了吧？”
方以唯垂眸闔目：“我知道。”
尤蘭早就死去,死去後消耗得隻剩下一點的靈魂無法脫離原生的雙生宇宙，但他不想去往那個已經被魔化生物占領的宇宙，所以留在了雙生宇宙的另一側。
也就是這個宇宙中。
但宇宙接納不屬於自己的生靈,並不是毫無代價的。
尤蘭給出的代價，便是以他神下第一人的位階和力量補足了八大聖魂靈體係中的“自檢程序”——再完美的體係也有會出問題的一天，但神淩遠在星盟帝國根本不可能隔三差五過來做檢查，就像係統每隔一段時間需要整合和殺毒一樣，聖魂靈體係也需要這樣的“自檢”。
尤其是魂靈體係中依然存在通過吞噬敗者來提升勝者力量的黑暗叢林法則，敗者的怨恨依然留存在勝者的力量中，當勝者無法壓製的時候，就是全麵反噬的時候。
正常情況下，鎮守本域的聖魂靈可以壓製域下所有敗者的怨恨絕望，但若是聖魂靈出現問題……
怨，就會出現。
尤蘭要確保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他將自己屬於神之眷屬的階位和力量都融入其中，與怨同行，當怨的力量強大到足以搶奪這個魂靈家族的新生兒身體時，尤蘭的力量就會同步在其中複蘇。
就像免疫係統會發動細胞因子風暴來殺死宿主防止傳染病在種群中流行一樣，這股力量會確保，在怨的力量反噬聖魂靈之前，先一步消滅所有與之相連的血脈。
——在北域人的眼中，便是出生了異瞳者的家族終有一日被家族所屬的異瞳者覆滅所有血脈。
“但就本質來說，那不是尤蘭，”神淩的聲音冷靜到冷酷，“那隻是尤蘭遺存的執念。”
尤蘭真正的靈魂早已在與魔化生物和被汙染的世界樹對抗中消耗殆儘，最後支撐著他直到神淩到來接過神子的，隻是他遺存的一點執念靈光。
“我還不至於廢物到連這一點都分不清的地步。”方以唯仰頭注視著意識空間純白的外邊緣，“但現在的問題是，尤蘭的力量裡浸溢了他的執念，而他的執念……已經嚴重影響到其宿主的正常人格了。”
她聽林杉宸說起過小時候的林鬆亭，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的林鬆亭。
比起歇斯底裡拒絕林鬆亭的顧欣淙，林杉宸看得更清楚：他的兒子性格隻是冷淡了些，待人接物並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哪怕是有時候漠視他人的存在……說實在的，出生在林家這種羅馬本地終點家庭裡，高傲並不是什麼不能原諒的壞毛病。
畢竟，你看，他對待他的教習老師和學傅說的話，並沒有不聽。
所有林家讓他學的東西，他都在學，並用的很好。
在林杉宸看來，唯一的異常，就是林鬆亭忽然對林梓寒出手那件事——那是唯一的異常。
即使是在被發現之後，被林杉宸關進禁閉地，林鬆亭也沒有反抗。
他沉默地接受了所有的處罰。
出生北域顧家的顧欣淙讀過家中所有和異瞳者有關的情報，沒有任何一例情報顯示，在沒有被驅逐的情況下，異瞳者會離開所屬家族。
——這和聖魂靈體係的自檢係統一致，怎麼會有守衛離開自己要處理的區域呢？
而尤蘭的執念是守衛神子，神子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他不會離開神子，換句話也就是說，他不會自發帶走神子，除非神子自己先離開。
但是。
“他帶著我離開了林家。”方以唯說道，“這不在自檢係統的邏輯範圍內，也不是隻剩下執念的部分可以轉的過來彎的邏輯思考。”
唯一的解釋是……
“林鬆亭，或者說方宋霆的人格在對抗尤蘭的執念。”
可凡人的精神力終究無法與神眷者對抗。
但他找到了漏洞。
隻要在神子身邊就可以了。
於是，他帶著嬰兒離開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