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G小調進行曲(1 / 2)

天才女友 素光同 13034 字 9個月前

沈昭華的研究組裡, 共有十七個學生。近兩年,他們開始招收兼職的實驗室助理。

沈昭華單方麵地宣布林知夏通過了她的麵試。她送給林知夏一張校園卡, 卡片的姓名欄上寫著“林知夏”,職位則是“實驗室助理”。

她說:“林知夏,你什麼時候有空,直接來學校就行。我們學校有好幾個圖書館, 資源非常豐富,超過了省圖書館。”

朱嬋也在一旁附和:“咱們學校的文獻庫,實時更新全球的重要論文……”

林知夏雙眼放光:“那些論文, 我都能看嗎?”

沈昭華長久地凝視著她:“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林知夏欣喜若狂。她緊緊地攥住這張大學校園卡,像是攥住了命運的咽喉。

論文!

數不清的論文!

實時更新的全球論文!

大學圖書館, 簡直是人間天堂!

林知夏越細想,越激動得難以自持。她繞著沈昭華轉了一個圈:“沈老師, 沈老師,謝謝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剛才說過了,”沈昭華再次彎腰,平視著林知夏,“你還沒察覺,未來是屬於你的。”

林知夏和沈昭華對視片刻,她眼中的笑意漸濃。林知夏相信, 沈昭華正在鼓勵她, 鼓勵她勇往直前, 征戰四野, 攀登科學的最高峰。

林知夏當然不會退縮。

她鄭重地宣告道:“未來屬於我們每一個人。”

沈昭華感歎:“真難想象,你今年才九歲。”

林知夏認真解釋:“我出生於1995年9月24號。今天是2005年1月2號,我就是九歲呀……虛歲十歲啦。”

沈昭華微微頷首。她還有彆的事情要做,不能陪林知夏太長時間,就讓朱嬋和牛思源領著林知夏繼續參觀實驗室。

短短兩個小時的參觀旅程中,林知夏經常發表一些獨到的見解。朱嬋和她聊起了理論物理學,她總有一套清晰的認知方法。

朱嬋曾經輔導過本科生的畢業設計。據她觀察,林知夏的悟性、思考力、知識麵,都已經達到了本科生的頂尖水平。

林知夏擁有龐大而淵博的知識儲備量。可她的外表和性格還都是九歲小姑娘的樣子。這種強烈的對比和反差,讓周圍所有的實驗室工作人員暗自稱奇。

分彆之前,朱嬋送了林知夏一本名為《二十世紀數學經緯》的書。這本書的作者是華東師範大學的教授,該書出版於2002年,講述了二十世紀的數學發展史和理論應用史。

林知夏翻開書頁,掃視目錄,對這本書愛不釋手。

“謝謝姐姐!”她向朱嬋道謝。

朱嬋笑著回答:“也許,到了下個世紀,會有人寫一本《二十一世紀數學經緯》,那裡麵就有林知夏的名字呢。”

林知夏緊緊抱住書冊:“我的名字會被印進教科書嗎?”

朱嬋彎下腰,看著她。正如今天的沈教授一樣,朱嬋也對她充滿了期待:“會的。彆人心裡怎麼想,姐姐我不知道,反正我覺得,你一定會的。”

朱嬋是沈昭華最喜歡的學生之一。

平日裡,朱嬋指導學弟學妹們改論文時,那態度都是十分的嚴謹而嚴肅,牛思源生平第一次見到朱嬋和藹可親的一麵。

牛思源目光枯淡,神色麻木。

起初,他腦子裡的想法還是:林知夏不可能那麼聰明。

而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為什麼?為什麼沈老師從來沒對我說過“未來屬於你”?朱嬋學姐也沒給我送過書?啊,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如果,再過兩年,林知夏跳級念了大學,做了沈昭華老師的博士生……

很可能,牛思源就要對著一個紮雙馬尾的小姑娘,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學姐。

牛思源一下子墮入了絕望的深淵。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雙眼半睜半閉,那是一個年輕人在失去信念後才會露出的表情。

冬風蕭瑟,校園裡一片肅寒。

天色黯淡,太陽也是冷的。

同樣的環境下,林知夏卻有截然相反的感受。

陽光照耀著她的臉,她遙望一條長路的前方,恍然體會到春天的溫暖氣息。今天在大學城裡,她收獲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當她走出大學校門,她仍然興致高昂。

短暫的實驗室之旅,讓林知夏得到了一張校園卡,還有實時更新的全球論文數據庫。她回憶這幾個小時的所見所聞,忽然反應過來——今天的江逾白格外沉默寡言。

是她疏忽了。

她的注意力全在沈昭華和朱嬋的身上,並沒有留意江逾白。那麼,江逾白是不是覺得很無聊呢?他被林知夏強行扯過來參觀了物理海洋學的實驗室。

大學城的校門之外,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紛雜湧動的人潮裡,林知夏扯住了江逾白的衣袖,直接問他:“江逾白,你今天過得開心嗎?”

開心嗎?

其實還行。

江逾白的父親前年又買了一艘遊輪。江逾白曾經跟隨他的父母乘船出海。他見過千裡海浪追逐明月,也見過萬頃霞光縱雲上天。

但他從未見過人工模擬的颶風和潮汐,也不了解“船舶模型的拖曳水池”。

今天,他擴展了眼界。

江逾白告訴林知夏:“我挺開心的。”

林知夏點了點頭:“那就好。”

江逾白的叔叔江紹祺卻是心情複雜。

在物理海洋係的實驗樓裡,江紹祺旁聽林知夏和朱嬋講起了英語論文。他發現,林知夏的英語發音比較自然。她擅長各式短語,重音和輕音咬得十分仔細。

江紹祺甚至有了進一步的猜想——他認識的聰明人,基本都會講好幾種外語。

林知夏呢?

林知夏修煉到了哪一步?

江紹祺畢業於奧地利音樂學院。

奧地利音樂學院采用德語授課,江紹祺能講一口流利的德語。

於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江紹祺忽然蹲下來,看著林知夏,試探道:“Sprichst du Deutsch?”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能講德語嗎?

江紹祺說完,靜靜地等候林知夏的答複。

而林知夏也看著他,饒有興味似的。她的雙眼像繁星一樣明亮,折射了綺麗的光芒。

她猜透了江紹祺的所思所想,回應道:“Ich ler zwei Jahresch.”

江紹祺屏住呼吸,翻譯她的話:“你學了兩年德語?兩年前,你幾歲……七歲嗎?你從2003年學到2005年?你能講幾種外語?”

林知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牽起爸爸的手,和他們告彆:“我要回家了,再見。”

爸爸也說:“夏夏,快和你同桌打個招呼。”

看得出來,爸爸很珍惜林知夏的同桌江逾白。

江逾白的存在,證明了林知夏也能跟同齡人和平共處。

聽見爸爸的話,林知夏立刻朝著江逾白揮手:“明天見!江逾白!”

江逾白也朝她揮手:“明天見!林知夏!”

林知夏轉過身,和她的爸爸一起走向公交車的站牌。

江逾白看著她的背影,回想她和沈昭華的觀念交流……他忽然發覺,他並沒有非常了解她。

原來在林知夏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仔細回想這幾個月的經曆,這才突然發現,林知夏確實沒有流露過一絲一毫的對同學的蔑視。大多數時候,她隻是在困惑普通人的思考方式。

回家路上,江逾白問起他的叔叔:“叔叔,林知夏應不應該跳級?”

周末是交通運輸的高峰期,車流擁堵,路況並不樂觀。江紹祺雙手握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回答:“乖侄子,你叔叔我,不僅是全世界最好的叔叔,也是一個善於傾聽的教育家。我聽了沈教授的話,覺得很有道理。聽完林知夏的話,我覺得更有道理。”

江逾白刨根問底:“你的見解是什麼?”

江紹祺勾唇而笑,高深莫測地回答:“就像E大調升c小調一樣,你不能說E大調不好,或者c小調不好。你可能更愛聽G小調進行曲,但你暫時沒察覺。”

“什麼?”江逾白搭在安全帶上的手指頓住了。

車流仍然沒有疏散的跡象。

江紹祺耐心解釋:“你的鋼琴彈得那麼好,肯定能聽懂你叔叔我的話。就我個人看來,我認為,林知夏應該跳級。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她年紀還小,那麼善於思考,早點往上爬,不是更好嗎?她在小學裡隻能聽見短暫的和弦,碰不到最適合她的交響樂。和弦不是她的歸宿,她應該指揮一場……降E大調第八交響曲。”

江逾白聽見“和弦”與“交響樂”,瞬間領悟了江紹祺的深意。

事實上,他和江紹祺意見一致。

他說:“叔叔,你的話,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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