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古典文學社(2 / 2)

天才女友 素光同 19360 字 9個月前

她剛緩過勁,就打開門,喊道:“媽媽,媽媽,我肚子好疼……”

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從睡夢中驚醒。

媽媽披上外套,光腳走到林知夏的臥室門前。林知夏裹緊被子,蜷縮在床上。她額頭冒汗,渾身發冷,腹部有了沉重的下墜感,這讓她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能屏住呼吸,勉強緩解痛苦。

怎麼回事?

可能是闌尾炎。

林知夏昨天晚上還吃了滿滿一碗飯,今天白天就要去醫院割闌尾嗎?

恐懼化作一朵烏雲,籠罩在林知夏的頭頂。她深深地擔憂著自己的命運,心中又驚又怕,而媽媽摸過她的腦袋,卻讓爸爸和哥哥都離開她的房間。

林澤秋嚇得臉都白了:“我們直接打120吧,她疼成這樣了,會不會是急性白血病?”

爸爸腳腕一擰,差點摔倒。他疾步走向客廳:“我們快點打車,去省人民醫院。省人民醫院是最好的醫院,120急救不一定會把夏夏送到省人民醫院……”

林澤秋剛從床上爬起來,這會兒還沒穿好衣服。他匆忙找出外套和長褲,結結巴巴說道:“爸爸,你、你帶上錢和手機,我去街上攔一輛出租車。”

林澤秋和爸爸說話的時候,媽媽關緊了林知夏的房門。媽媽坐在林知夏的床邊,緩聲喊她的小名:“夏夏,還難受嗎?”

林知夏悶聲回答:“媽媽……”

媽媽說:“夏夏能站起來嗎?媽媽扶你去一趟廁所,看看你的褲子。你十三歲了,該來了,媽媽朋友的女兒十二歲就來了。”

林知夏明白,媽媽說的“來了”,指的是月經初潮。

經過媽媽的提醒,林知夏後知後覺地感到,肚子並不是最難受的地方。她從床上坐起來,往前挪開一點距離,她的雙眼頓時湧現水光:“我……我把床單弄臟了。”

媽媽柔聲安慰她:“沒事,夏夏,媽媽馬上給你換。”

這個時候,林澤秋沒敲門就闖進來說:“媽,你看好林知夏,我去街上攔車。”

林知夏立馬用被子把自己蓋住。她盤腿坐在床上,因為腹痛而向前傾倒,被子罩著她的腦袋,她深陷在密不透風的環境中,媽媽還對哥哥說:“行了,秋秋,彆折騰了,你和你爸爸都回去睡覺吧,夏夏沒事。”

林澤秋的呼吸凝滯。

他穿著一雙涼拖鞋,身上隻有一件寬鬆的背心和一條四角褲,他站在冷風陣陣的客廳裡,顧不上自己衣衫不整,隻說:“林知夏病得很嚴重,我們今天要去醫院。她很乖的,從小到大沒騙過人,如果不是肚子痛得要死,她不會在早晨四點把我們都叫起來,爸爸媽媽,彆耽誤時間了,我去街上攔車……”

媽媽急忙擋住他出門的路:“林澤秋,你彆折騰了,你回屋待著去吧。我說過了,你妹妹沒事的,媽媽能看出來。”

林澤秋認為,林知夏狀況不妙,必須立刻去醫院,他差點和他媽媽吵起來。

媽媽和爸爸悄悄說了幾句話,爸爸鬆了一口氣,轉頭去做兒子的思想工作,但又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明白。

爸爸確定,省立一中實行了性教育,肯定普及了這方麵的知識。先前他在省立一中參加家長會的時候,班主任老師曾經講過《生理衛生健康教育》,還讓各位家長注意孩子們的心理狀態。

爸爸就把兒子拉到沙發上,委婉地告訴他:“你妹妹啊……長大了。”

這七個字,足夠了。

爸爸講不下去了。

林澤秋仍然沒理解爸爸的意思。倘若他是林知夏的姐姐,那他早就應該領悟了,但他是林知夏的哥哥,從沒有過相關經曆。他百思不得其解,思維越發阻塞,腦子裡亂成一鍋粥。

林知夏長大了,和她這副可憐的樣子,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

林澤秋焦慮地站起身,在他們家的客廳裡來回走動。

而林知夏剛被媽媽帶進洗手間。

媽媽翻出來一包衛生巾,當著林知夏的麵,把衛生巾拆開了,輕輕地遞到她的手裡。

這是林知夏第一次觸摸到展開的衛生巾。而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那一條床單。她絕對不會再把床單弄臟了……她一定會注意的。

媽媽走出衛生間,飛快地換好林知夏的床單,又把林知夏扶回床上。林知夏緊緊地裹住被子,淚眼汪汪地問:“媽媽,你第一次來月經……肚子也很痛嗎?”

媽媽誠實地告訴女兒:“有些人很痛,有些人不痛。你是媽媽的女兒,就和媽媽小時候一樣,苦了你了。”

林知夏委屈巴巴地側過臉,臉頰貼上一條乾淨的枕巾。她小聲問:“我每個月都會這麼難受嗎?”

“不會的,”媽媽撫摸她的額頭,沾了滿手的汗水,“過了今天就好了,夏夏不要害怕。媽媽去給你灌熱水袋,煮紅糖薑湯水。”

林知夏卻說:“媽媽彆走,媽媽……”她牽住媽媽的手腕,這一瞬間又回到了幼年時代。那時候,她怕黑又怕鬼,還怕外星人抓走她,每天夜裡都要媽媽哄她睡著——這個狀況在林知夏六歲之後,就有了明顯的改善。

而她如今十三歲了,當她的身體不舒服,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還是她的媽媽。

媽媽喊來了爸爸。

爸爸承擔起照顧女兒的重任。他在廚房燒水,囑咐林澤秋去找熱水袋。

林澤秋終於搞清楚了林知夏的狀況來源。他們班上也有個女生,每月總有兩三天抱著熱水袋來上課。男同學背地裡說,這個就叫“生理期”,林澤秋無意中聽過同學們的探討,方才知道處於“生理期”的部分女生需要熱水袋和暖寶寶來緩解不適。

林澤秋一個箭步衝向儲藏櫃,找出一隻大容量的熱水袋,拿到洗手間清洗乾淨,再把熱水袋交給爸爸。

爸爸往袋子裡麵灌滿開水,又用乾淨的毛巾包裹在熱水袋的表麵,再用一團毛線球的軟線紮好毛巾,防止毛巾散開,燙傷林知夏。

爸爸片刻沒耽誤地把這個熱水袋送到了林知夏的手中。

林知夏抱緊熱水袋,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了早上八點,她被自己的鬨鐘吵醒。

林知夏討厭鬨鐘的聲音。她從來不定鬨鐘,除非有大事發生。她想了一會兒,記起今天要和江逾白見麵。

今天要和江逾白見麵!

林知夏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可她現在有氣無力,彆說去一趟省圖書館了,她連自己家的大門都走不出去。她隻能拿起床頭櫃上的話筒,費勁地撥出一串手機號。哪怕她現在狀態不佳,她也能背誦江逾白的所有電話號碼。

此時此刻,江逾白正在收拾書包。

江逾白從北京帶回來一些土特產。他想把土特產送給林知夏當禮物。他剛拉上書包拉鏈,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林知夏家的電話號碼,他立刻按下接聽:“早上好,林知夏。”

在這一通電話裡,林知夏氣若遊絲地說:“江逾白……”

江逾白和林知夏認識四年,從沒聽她用這種語調說過話。想當初,林知夏接種完乙肝疫苗,在教室裡發了高燒,她的聲音都比現在要有力氣。

江逾白追問道:“你怎麼了?”

江逾白的臥室在三樓,窗戶正對著花園,園內鳥雀清啼,樹影晃動,交織成一副秋意盎然的美景,江逾白卻無心賞景,他的情緒跌落至穀底。

林知夏遲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掛斷電話,他感到擔憂,再三詢問:“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現在安不安全?”

林知夏怎麼能說得出口?

上個月,林知夏和江逾白QQ視頻時,她還堅定地宣稱,什麼話都能對江逾白說……而現在,她麵臨著難以啟齒的困境。

林知夏再一次用被子蒙住頭,含糊不清地說:“我生病了,過幾天就會好起來。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生了什麼病?”江逾白問她,“昨天晚上六點,QQ視頻的時候……”

林知夏解釋道:“那個時候,我是健康狀態。現在,我是虛弱狀態。”

江逾白落座在一把椅子上:“虛弱狀態……你得了急病?”

江逾白腦海裡浮現出許多亂七八糟的聯想。

臥室裡的一切家具都消失了,他的視野和靈魂仿佛變得空蕩蕩——這種虛無縹緲的意識狀態持續了大概兩三秒,林知夏告訴他:“很小的病,就像感冒一樣,就像我四年級打完乙肝疫苗發燒了一樣……我真的沒事,就是沒力氣說話,聲音不好聽。我今天不能去省圖書館和你見麵了。你等我幾天,等我好起來,我會去找你。”

江逾白立刻答應。

林知夏和他說了一聲再見,隨即掛斷電話。

她解決了後顧之憂,再也沒有一絲負擔,閉上眼睛繼續睡覺,睡得昏天暗地。

從早上睡到傍晚,爸爸媽媽都沒來叫她。

傍晚五點多,林知夏自己餓醒了。

她坐在床上,連喊三聲:“媽媽,媽媽,媽媽……”

媽媽把她的臥室門打開,端來一碗溫熱的紅糖薑湯。

雖然,林知夏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麼用,但是,她肚子好餓,吃什麼都行。

於是,她喝下了紅糖薑湯。

媽媽還說:“這碗湯是你哥哥熬的。”

“哥哥熬的?”林知夏非常震驚。

要知道,林澤秋生平最討厭的食物就是生薑。他六七歲的時候,發現哪一道菜裡有生薑,就會大吼大叫地跳起來。他非常討厭生薑的味道。

沒想到,林澤秋十六歲這一年,竟然突破了自我,忍受著生薑的味道,站在廚房裡,賢惠地熬湯。

林知夏頓時被感動到了。

她顧念著兄妹之情,感慨道:“媽媽,幫我謝謝哥哥。”

媽媽給她換了一身衣服,又問:“夏夏吃飯嗎?媽媽留了一碗飯和一盤菜。”

林知夏準備起床,媽媽卻讓她在床上躺著。

過了一會兒,媽媽拿來一個小桌板,架在林知夏的床上,再把飯菜和碗筷擺到桌板上。

林知夏抱著熱水袋不撒手,媽媽乾脆握著勺子,喂她吃飯。到了這個時候,林知夏感覺自己好了很多,隻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疼痛。

即便如此,她還是在床上躺了三天。

第四天,林知夏恢複了平日裡的作息。

她給江逾白打了電話,約他在十月七號的下午一點見麵。那天正是省立一中高中部的社團籌備日,如果江逾白願意和她一起去學校,他能見到很多初中同學。

江逾白不假思索地應了一聲:“可以。”

*

十月七號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

下午一點,白雲暢遊在廣袤無垠的藍天中,教學樓前飄蕩著一麵鮮明的旗幟,整個高中部熱鬨非凡,安置在地麵的廣播喇叭連續不斷地外放著一首校歌。

江逾白唱過無數次的校歌,卻被攔在省立一中的校門外。

保安問他,是不是省立一中的學生,有沒有學生卡,麻煩出示一下。

江逾白辯解,他是省立一中初中部的畢業生。

“畢業生?”保安搖了搖頭。

保安沒放他進去,直到林知夏跑來了學校門口。

林知夏拜托保安用內線電話聯係老師。林知夏想到了初中部的競賽教練翟老師。

在每年的國慶長假、寒暑假期間,翟老師都不會休息,他一定會在學校裡組織初中競賽班的同學們集中訓練。此外,翟老師認識江逾白。江逾白是他非常器重的學生,他熟知江逾白的人品,肯定願意做一個擔保人。

林知夏的邏輯縝密。她的推斷並未出錯。保安依照林知夏的要求,往翟老師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很快,翟老師給出回複,確認江逾白是他們競賽班的學生,同意江逾白再度踏進校園。

保安這才放行。

林知夏就像往常一樣,輕輕地牽住江逾白的書包帶子。她拉著他走進省立一中高中部,向他介紹各個社團的發展和由來,還問他:“江逾白,你們高中的社團是什麼樣的?”

借著明亮的天光,江逾白仔細審視她的臉。他觀察她的表情、麵色、神態。他長久地凝視她的雙眼,想確認她是不是徹底恢複了健康。

林知夏的臉頰微微泛紅,像是夏天清晨的淡粉色朝霞,也像是春天盛放的淺朱色櫻花。

她第一次主動避開他的目光,磕磕絆絆地說:“我……我高中社團……”

“你康複了嗎?”江逾白直截了當地問道。

“康複了。”林知夏無比堅定地回答。

江逾白與她並排行走。

他們穿梭在濃密的樹蔭中,兩人的影子堆疊在翠綠的樹叢裡。江逾白回到他們最初的話題:“我高中的社團,和省立一中的社團差不多。”

“你想加入什麼社團?”林知夏問他。

江逾白幾乎毫無遲疑地回答:“古典文學社。”

高一開學之後,林知夏就成了省立一中“古典文學社”的社長。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地想,江逾白是真的想加入古典文學社呢,還是因為她做了社長,而故意給出這樣的答複。

古典文學社有專門的活動教室。

那間教室位於綜合樓的二樓,是一個占地麵積不大的房間。室內排列了八張桌椅,還有一張黑板,以及一座擺放著唐詩、宋詞、元曲、明清的書櫃。

洛櫻學姐是上一任的社長。洛櫻在校三年,將古典文學社治理得井井有條。今年七月份,洛櫻去北京大學之前,親手把社團交到林知夏手裡,還為林知夏戴上了社長的銘牌徽章。

林知夏就像一個手握實權的社長,充滿耐心地帶著江逾白參觀她的領地和書籍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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