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紹祺陷入了一場熱戀。
整整三個月,江紹祺沒碰過小提琴。他和Jessica一起環遊世界。他的初吻、初夜都給了Jessica。在江紹祺看來,他已經是Jessica的人了,他的心和靈魂都屬於她,結不結婚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Jessica堅持要辦婚禮,江紹祺當然不會反對。他們訂好了結婚日期,鄭重地拜見雙方父母。他們在新加坡待了半個月,又跑回北京,住進了江紹祺父親家的宅邸。
直到這個時候,江紹祺才想起他的侄子。
他好久沒聯係過侄子了。
作為全世界最好的叔叔,江紹祺想要彌補江逾白。他得知江逾白即將參加雅思考試,他立刻跳出來說:“乖侄子,叔叔送你去考雅思。”
江逾白態度冷淡:“謝謝,我有司機。”
江紹祺一把攬住江逾白的肩膀:“小江,叔叔在外麵旅遊,給你買了不少禮物,Jessica也問過你的學習成績。我們都很關心你。”
“叔叔,”江逾白講出他的新發現,“你現在三句話不離Jessica。”
江紹祺立刻糾正侄子:“小江,她是你的嬸嬸,你不要叫她的大名了,叫她嬸嬸。”
隨後,江紹祺饒有興致地描述他和Jessica的旅行經曆。他們在泰國的清萊府寺廟祈福,在印度的泰姬陵附近散步,還在希臘的聖托裡尼島上參觀了每一座藍頂教堂……江紹祺這樣形容他的未來妻子:“她是琴弓,我是琴弦。我的音樂裡,有她的影子。”
曾幾何時,江紹祺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在自誇的人。
而現在,江紹祺變成了一個每時每刻都要提起老婆的人。
江逾白有些不適應。
江逾白甚至懷疑,他的家族基因裡包含了“容易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元素。
幸好江逾白和他的爸爸、叔叔都不一樣。江逾白絕對不會被愛情衝昏頭腦。他希望成年後的自己是一個冷靜自製、成熟理性的男人,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取得事業上的成就,贏得林知夏的肯定。
江逾白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發自內心地盼望著林知夏的讚美和鼓勵。
*
雅思筆試的當天,江逾白給林知夏發了一條短信:“我去考雅思了。”
林知夏秒回:“好的好的!你是最棒的!”
江逾白心裡很高興。他在雅思考場上奮筆疾書,文思泉湧。坐在他隔壁的一位男生全程都在發呆,到了後來,那位男生乾脆調整了坐姿,傻傻地看著江逾白寫作文。
江逾白手裡的那隻鉛筆仿佛有了生命,在這偌大的考場中誕生了靈魂。筆尖摩擦答題紙,發出“刷刷”的聲響——這是強者的呐喊,代表著接近滿分的實力。
江逾白練過英文字體。他的字跡工整、勻稱,具有流暢的美感,他隔壁的那位考生瞥了他一眼,嘖嘖稱奇,而江逾白剛好寫完最後一個單詞。
這麼多年來,江逾白的英語課,從未間斷過。
聘請家庭教師的錢,沒有白花。
江逾白坐直身體,蓋上筆帽,心想:穩了。
雅思筆試結束之後,江逾白走出教室,恰好碰到了他的幾位高中校友。他的不少同學都報名參加了今天的這場考試,有人問江逾白考得怎麼樣,江逾白格外謙虛道:“還可以。”
此時的北京早已入秋。在這樣一個天高雲淡,霜濃風盛的秋日裡,江逾白的心境就像天空一樣明朗開闊。他和同學們寒暄幾句,又從書包裡掏出手機,通過一條短信告訴林知夏:“我考完雅思了,考得很好。”
他等了幾分鐘,林知夏回複他一大段話:“太好啦,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考得很好。你是最棒的!你總是那麼有規劃,能完成你的目標。你考了將近三個小時,累不累?可以先休息一下。晚上多吃點好吃的……”
江逾白更關心林知夏:“你最近過得累不累?”
林知夏說,最近這幾天,學校啟動了實驗室的事故調查,他們組裡的楊術文學長承擔了主要責任,譚千澈和另一位學長承擔了次要責任。學校還報銷了林知夏的醫藥費。她覺得自己的腳快好了,她想回實驗室工作了。
江逾白知道,林知夏注定要做科研。他支持她的決策,隻是一再囑咐她小心。
她開心地答應道:“好的!下個月見!”
江逾白也說:“下個月見。”
*
林知夏養好了腳傷,就像從前一樣整天奔波在校園裡。她按時上課,勤於思考,經常去實驗室跟著老師和學長們學習,不斷地汲取知識。她能在考試中斬獲高分,還能在小組合作時大放異彩,充分展現了非同一般的思維敏捷度。
林知夏認識了量子計算組的所有學長。起初,他們還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後來,大部分人都對她相當客氣,也有一小部分例外——比如楊術文學長。
自從炸了實驗室之後,楊術文惶惶不可終日,一度以為自己會被退學。但是,學校將他重拿輕放,並沒有做出冷酷無情的處置,甚至沒讓他賠錢。
他決定,徹底地奉獻自己,點亮科研的火炬。
他成了最用功的那一批學生。吃、住、睡都在實驗室,每天忙到夜裡十一點,早晨五點就起來乾活,就連譚千澈都對他刮目相看。
即便如此,楊術文的進步速度,還是比不上林知夏。
楊術文撞見林知夏,多半會繞道走。
他恪守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與林知夏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十一月底的某一天,楊術文聽說,林知夏已經提出了一個創新點,並把她的第一版論文草稿發給了穀立凱老師審閱。
楊術文找到譚千澈,和譚千澈聊了聊。他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不禁感慨道:“我在論壇上看到一句話,正適合我——‘我能為學術界做出的最大貢獻,就是退出學術界’,你說是不是?”
譚千澈剛從外麵回到實驗室。他自帶一身香風,語氣淡淡道:“我老早就想跟你說,你彆總是跟彆人比,多跟你自己比。”
楊術文喃喃自語:“林知夏……”
譚千澈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我的論文引用量,可比林知夏高多了,你彆盯著她了,盯我吧。”
他們提到了“林知夏”三個字。不遠處的林知夏聽見他們的聲音,就從操作間裡鑽出來,偷偷跑到他們的背後。
她聽見譚千澈說:“壓力是好事,推著你往前跑,但你不能讓壓力騎到你脖子上。你太緊張了,你要放鬆,你是北大的校友啊……”
楊術文卻說:“隻有本科生才算校友,碩士和博士都不算。”
“你在校的時間,可能比本科生更長。”林知夏插話道。
楊術文抹了一把冷汗:“我隻想早點畢業。哎,林知夏,你不要和我講話,我看到你就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