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慰鄧莎莎,林知夏承諾道:“你遇到難題,可以用手機拍下來,再把照片發給我,隻要我看見了,就一定會回複你的。”
鄧莎莎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林知夏還給每一位室友留了一封親筆信。她的措詞十分柔軟真誠,一字一句地鼓舞人心,真把鄧莎莎給看哭了。
這一年的六月底,林知夏即將離校。
離校之前,林知夏特意去了一趟量子計算實驗室,穀立凱老師恰巧也在。林知夏和所有學姐、學長、老師打招呼,感謝他們三年來的照顧。穀老師就說,他要請同學們吃一頓午飯,順便給林知夏踐行。
林知夏下意識地問:“我們現在去食堂嗎?”
“不去食堂,”穀老師說,“我們去北華涮肉。”
“北華涮肉”是附近一家比較有名的飯店,店裡的羊肉、肥牛、炸燒餅的味道都挺不錯。
林知夏歡欣雀躍地跟隨眾人走向飯店。這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楊術文明顯比林知夏更高興。他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反複確認:“林知夏啊,你畢業了,過兩天就回家了?”
“對呀。”林知夏答應道。
楊術文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林知夏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學院的畢業生代表,明天我要上台演講。”
楊術文沒有絲毫的驚訝。
他和林知夏在同一個實驗室工作了三年,親眼目睹她的飛速進步,她聰明好學,目標明確,充滿耐心,又肯吃苦,所有同學都相信,她的前程必定光明而遠大。
*
中午吃飯的時候,楊術文還點了一瓶啤酒。他和林知夏乾杯,默默慶祝她終於畢業了。
桌上架著一盆鴛鴦鍋,木炭燃出熱浪,燒得湯汁滾沸,林知夏撥進去一大盤羊肉和牛肉,譚千澈忽然說:“國外的物價高,食堂貴,劍橋那邊一頓飯至少幾十塊人民幣,你大概要自己學做飯……你這麼小就去讀博士了,還得一個人照顧自己。”
林知夏不以為然:“沒關係,我已經長大了。”
譚千澈輕呷一口啤酒,沒再接話。
穀老師坐在林知夏的正對麵。熱氣騰騰如白霧,眼前的桌椅不再清晰,穀老師用一張餐巾紙擦了擦眼鏡,才說:“出國念書不容易,遇到困難,儘量克服,把學問做得紮實,切忌急於求成。我聽你和你師兄說,你要在兩年內博士畢業……”
“是的。”林知夏承認道。
穀老師勸誡她:“你頭腦靈光,是我帶過的思維能力最好的學生之一。博士和本科的標準差得遠,你順其自然,多讀多練,不要急躁,自然而然就成功了。”
穀老師這番話,不僅鼓勵了林知夏,也安慰了楊術文。
楊術文心潮澎湃:“穀老師,我順其自然,多讀多練,就能在物理界一下子成功嗎?”
穀老師麵露微笑:“我那話是對你師妹說的。”
什麼意思?
師妹可以順其自然,而他隻能聽天由命嗎?
截至目前,楊術文也發了兩篇文章。他的引用量比較低,不到林知夏的十分之一。不過他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們組的產出成果極其豐富,譚千澈還特彆願意帶他,隻要他抱緊譚千澈的大腿,就一定能順利畢業。
楊術文向譚千澈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譚千澈仍是一語不發地吃著飯。他的性格反差很大,有時爽朗樂觀,有時鬱鬱寡歡,楊術文便小聲勸他:“師妹要畢業了,你高興點啊,不然師妹想起這一天,隻記得你喪著個臉。”
譚千澈抿嘴一笑:“林知夏。”
林知夏抬起頭:“學長。”
“在國外要好好學習,千萬彆偷懶。”他殷切地叮囑道。
“你師妹曉得要怎麼做。”穀老師圓場道。
中午十二點過後,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附近不再有空座位。飯店裡的氣氛愈發熱鬨,火鍋的湯水續了兩次,林知夏吃得很飽,其他學姐學長也停了筷子。穀老師叫來服務員,起身刷卡結賬。他兩鬢斑白,稍微有些駝背,步履依舊穩健,走在所有學生的前麵,像個不知疲憊的引路者。
室外一片陽光大好,學生們三五成群跟在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