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秋光明正大地威脅江逾白,江逾白非但沒生氣,還有些好笑,他爆出一個驚天大料:“我和夏夏每年都會交換日記,她知道我的所有秘密。”
這倒是真的。
林知夏附和道:“對的,我和江逾白交換了十幾年的日記。他還會拍照片,夾進日記本裡,隻給我一個人看。”
林澤秋敗了。
他無話可說。
他斜挎著公文包,緩步靠近江逾白的一輛車。
江逾白就像林澤秋的司機一樣幫他拉開後座的車門,自然而然地等他上車——這讓林澤秋稍微有點受用。
然而,林澤秋才剛坐穩,江逾白就“啪”地一聲關緊車門。他牽住林知夏的手腕,又讓林知夏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林知夏扭頭看了一眼後排的林澤秋:“哥哥?”
林澤秋一手托腮。
林知夏又喊他:“哥哥?”
林澤秋置若罔聞。
換作小時候的林知夏,八成就會爆發一連串的“哥哥哥哥哥哥”,而今,林知夏長大了,她早就有了多種多樣的戰術。她格外平靜地說:“我想通知你一件事,你在互聯網公司工作,肯定比我更清楚現在小型零售實體店的業績比不上網店。我和媽媽商量過了,讓她把安城小區的老房子賣了,剩下的錢交給我,我幫她做理財投……”
林澤秋終於應聲道:“你想讓爸媽退休養老?”
“是的,”林知夏回答,“他們太辛苦了。”
林澤秋靠上椅背。他伸長雙腿,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他比林知夏早出生幾年,林知夏還沒懂事時,他就見過家裡的大人有多辛苦。
他自言自語道:“我雙手讚成爸媽退休,早該養一養了,飯舍不得吃,東西舍不得用,比不上土生土長的城裡人。”
此話一出,他又後知後覺——江逾白還坐在車裡。
此時,江逾白充當了司機的角色。他手握方向盤,汽車在公路上奔馳,他沒有打斷林知夏和林澤秋的兄妹談話,就像一個兢兢業業的普通司機。
林澤秋雙手抱臂,視線掃過江逾白的側影。
林知夏並未察覺氣氛微妙,仍然在滔滔不絕:“爸爸想學太極,我給他報了一個太極班,就在我們小區的健身房裡上課,每周一到周四……”
林澤秋恍然反應過來:“你和爸媽講好了這麼些事,爸媽怎麼都沒告訴我?”
林知夏解釋道:“我前幾天工作不忙,早晨起床早,就在家裡和爸爸媽媽聊天,你那時候還沒睡醒。你在晚飯的餐桌上也不怎麼講話……”
林澤秋心情複雜。在他的家裡,凡是應當由兄長承擔的責任,全部都被妹妹一個人扛下來了。
*
更讓林澤秋感到糟心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林知夏收拾好了行李箱,和爸爸媽媽打過招呼,就搬去江逾白家裡“暫住”了。
林澤秋送林知夏出門時,林知夏還再三向他保證:“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那是一個空氣清新的秋日早晨,淡色的晨霧籠罩著拂曉的城市,四處飄蕩著若有似無的桂花香氣,江逾白雙手揣兜站在小區單元樓的樓下。他抬頭望向天空,神情與往日相同,僅僅一個側臉也十分引人注目,從他的額頭到鼻梁、嘴唇、下巴勾出一條線,那線條也是完美無缺的。
林知夏敏感地察覺到,江逾白的心態和平日裡不同——雖然他的神色和外表都毫無變化。
她拖著行李箱蹬蹬地跑向他。
林澤秋在後麵喊她:“喂,你急什麼?”
哎,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
見到男朋友還這麼激動,實在是不夠穩重,林澤秋心想。
林知夏才不管林澤秋怎麼喊她。她跳到江逾白的麵前,與他對視了短短幾秒,就問:“你怎麼了?”
“這兩天,公司的事情很多,”江逾白耐心解釋道,“我可能沒時間……”
話音一頓。
他還在醞釀措詞。
林知夏猜出他的意思:“沒時間和我相處?”
江逾白立刻否認:“不是。”
林知夏卻很體貼,也洞穿了他的心思:“我們都長大了,要工作,要負起責任……你成長得很好,情商很高,特彆擅長和彆人打交道,但你不用對我那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我有話直說,直來直往,就像我對你一樣,無論發生了什麼,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說完,林知夏就把行李箱藏到了她的身後。
礙於林澤秋還像根棍子一樣立在不遠處,林知夏不能對江逾白做出任何親密舉動。她筆直地站好,簡單地表態道:“你先忙工作吧,我不去你家住了。”
江逾白沒料到她會考慮得如此妥帖。
然而下一秒,他就像搶親一樣緊握林知夏的腕骨不放手。她雙眼一眨不眨,企圖通過觀察他的表情推測他的境遇,但他驀地笑了一下,這一笑之間,海棠和秋桂都要黯然失色。
“彆笑了,”林知夏十分清醒,“你吃過早飯了嗎?去我家吃點早飯吧。”
江逾白誠實地說:“昨晚和你分開以後,我什麼也沒吃。”
“沒吃晚飯嗎?”
“是的。”
林知夏有些嚴肅:“再忙也要吃飯。”又問:“你想吃什麼樣的早飯?”
江逾白心不在焉,脫口而出道:“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