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林知夏遠去的背影,又記起林知夏念本科的時候,他經常守在她的校門外,等著她放學——那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時間確實過得很快。
寬闊的馬路上,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江逾白變換車道,直奔公司。他提前十分鐘抵達會議室,剛進門就看見了柴陽。
這是一間小型會議室,最多隻能容納七個人,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張圓桌,沒有主位,沒有副位,據說“圓桌會議”代表了平等的對話模式,柴陽就坐在正對著門口的一把椅子上。
他抬手招呼道:“你來了?我剛來。”
江逾白問他:“其他人在哪裡?”
柴陽連忙站起身:“你先聽我說……”
柴陽的團隊裡,其實隻有七個核心成員——江逾白給其中四人發了郵件,但他並沒有通知柴陽。顯然,那四個人之中,至少有一個人把江逾白找他秘密開會的事情透露給了柴陽。
柴陽的態度很客氣:“我跟你合作的這五年,感觸蠻深的,謝天謝地,江科軟件發展起來了。創業的第一年,我省吃儉用,升級服務器,每月五百塊的房租舍不得花,白天吃泡麵,晚上睡地板……”
江逾白與他說笑:“你這一段話,挺適合寫進離職聲明。”
柴陽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他語調輕鬆:“聽你的,我在離職聲明裡,把這段話加上。”
江逾白開門見山地問他:“你為了這家公司,吃過不少苦,品牌效應和你的名字綁定了,你為什麼還要帶著團隊辭職?”
江逾白始終沒有落座。
他站在柴陽的麵前,給柴陽帶來一種輕微的壓力——那種壓力讓他心生煩躁。他語氣稍快:“我和你提過一個方案,江科軟件隻是一家子公司,長遠考慮,你得讓它拆分上市……另外,技術方麵,我本科同學有幾個在矽穀,還有幾個在倫敦,技術和管理都做得不錯,他們幫我聯係了矽穀科技創業公司的華人團隊,這一批人都有回國意願,能做科技研發,減輕我們產品的線上負擔。”
江逾白沒有接話。他拉開一把椅子,終於坐了下來,座位距離柴陽很近。
柴陽說:“我兩個方案遞給你,你都否了。我真不是要埋怨你什麼……”
他咳嗽一聲,欲言又止。
江逾白鼓動他:“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難得我們有機會單獨溝通。”
柴陽還在猶豫,江逾白竟然自貶道:“我不是做技術出身,沒學過編程,缺乏戰略布局眼光,很多內容,我壓根看不懂,隻能看人家做的PPT,PPT是什麼樣,我就覺得產品是什麼樣……”
柴陽的臉色微變。
早些年,柴陽為了創業,三餐不繼,晝夜顛倒,熬出了胃病。他精神緊張時就會胃痛——比如現在,他的腸胃十分不適。
江逾白剛才的那些話,其實都是柴陽說的。
某天晚上,柴陽和他團隊裡的朋友們組了個酒局,大家玩得儘興,喝了不少酒,柴陽更是酩酊大醉。這個時候,恰好有人問柴陽,江逾白的領導能力怎麼樣?
柴陽就發了一通牢騷。
他真的沒想到江逾白竟然知道。
“那是我去年發的,”柴陽趕緊解釋,“和今年的事情沒關係。”
“我也是去年知道的。”江逾白應聲道。
柴陽回憶這一整年來,江逾白和他相處時的態度,他竟然挑不出一點錯處。不得不承認,江逾白年紀輕輕,就是一個很有包容力的領導者,但是,江科軟件的管理與運作模式早就讓柴陽身心俱疲,柴陽隻想和江逾白好聚好散。
柴陽拿出一份協議,擺到江逾白的麵前。他說:“江科軟件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我廢話不多說了,江總,你看完協議內容,有哪裡不滿意的,咱們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