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誨:……
你有中意的早說啊!我也不至於讓親兵提著刀去劫全城的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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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終究還是知道了賬目的事,想也是,每月收上來的錢本就是有數的,就算王氏不說,大娘子又不是眼瞎,怎麼可能看不到。
大娘子果然又被氣暈了一次。
醒了後,就在屋子裡罵人,罵那些佃戶看碟下菜,罵自己老頭子瞎了眼,當年要的稅那麼輕,結果人家絲毫不感恩。
罵到激動時,大娘子甚至拿起房中的馬鞭,就要去教訓那些狼心狗肺的佃戶。
嚇得王氏和大娘子兩個兒子兩個兒媳趕忙上前阻攔,可大娘子不愧是將門虎女,老爹英雄女好漢,五個人硬是沒攔住。
王氏頓時叫糟。
結果還沒等大娘子衝到院子,就聽到隔壁哭聲震天。
大娘子衝勁一頓,疑惑回頭,“隔壁怎麼了,難道鄭家老太太去了?”
這條街總共就住了兩家,這邊是劉家,那邊是鄭家。
鄭家老爺子鄭玨是剛剛滅亡的梁朝宰相,今年剛過六十大壽,鄭玨有個八十多歲的老母,常年身體不好,所以如今他家一哭,大娘子首先想到是不是老太太突然去了。
劉家和鄭家是鄰居,早年兩家又同朝為官,關係不錯,劉鄩死後,鄭玨一直對劉家也很是照顧,如今突然聽到他家哭,於情於理也得過去看看。
於是大娘子也顧不得去找佃戶,丟了鞭子,就帶著王氏兩個兒子兩個兒媳去了隔壁鄭家。
結果到了鄭家,看到鄭家一團亂,好不容易幾個人趕到正院,就看到鄭玨他娘,鄭老太太正暈在院中,旁邊幾個兒子兒媳正掐人中的掐人中,抱著哭的抱著哭。
“這是怎麼了?”大娘子看著鄭老太太麵色紅潤,不像要死的樣啊!
鄭玨正在給自己親娘掐人中,抬頭看到是大娘子,六十歲的老頭長歎一聲,“原來是老嫂子來了,是鄭某不孝,今日陛下處置前朝降臣,鄭某由宰相貶為……萊州司戶,剛剛聖旨下達,母親大人一聽就暈了過去。”
大娘子和王氏兩個兒子兩個兒媳六人齊齊一驚。
萊州司戶,這是不是七品小官麼?
堂堂宰相,居然貶為七品小官,這和直接賜死有什麼區彆,還不夠侮辱人的。
“我記得當初唐帝,啊不,陛下進城後,你們三省六部所有官員不還去迎的麼,你們算是降臣吧,一般不是貶個幾級,或者乾脆給你們個虛職榮養麼,怎麼會貶為萊州司戶呢?”大娘子不解,貶為萊州司戶,一家人還得去萊州上任,這和流放有什麼區彆。
鄭玨用袖子捂臉,“本以為我等願降就能得到接納,可誰知……羞愧羞愧!”
大娘子看得也很是於心不忍,剛想安慰兩句,話還沒出口,就看到一個仆役匆匆從外麵跑來,進門就喊:“不好了,不好了……”
“胡說什麼呢!”大娘子大喝一聲,她如今最聽不得不好了三個字。
仆役一頓,忙說,“隔壁街敬、李兩宰相家全族被誅了。”
在場所有人齊齊一驚,大娘子顫抖地問:“你說什麼,全族?”
“是,剛剛兩個宅子都被拉空了,聽說拉到城外橋下殺了,血把河都染紅了。”仆役惶恐的說。
大娘子捂嘴,驚恐地轉頭看著鄭玨。
鄭玨閉上眼睛,“之前陛下進城,所有大臣都去了,唯獨敬翔沒去,在自家書房上吊了,李振倒是去了,可當初梁晉對峙時,他獻了那麼多陰謀詭計,他計策又向來毒得很,不知道坑死了多少晉軍,陛下又怎麼會放過他。”
大娘子聽了不忍,“梁晉對峙,各為其主,這也要計算嗎?”
“雖是各為其主,可他害的晉軍將領的子女現在也為晉將,人家又怎麼會放過殺父仇人,又怎麼會不去找陛下請旨,你說這些人去找陛下,陛下難道會為了幾個降臣寒了自己的兵?”
大娘子聽了腳一軟,她男人當初也在戰場和晉軍對峙,有沒有殺某個晉軍大將啊?有沒有子女現在在新皇帝手下啊?
大娘子這邊還在心虛的要命,鄭家這邊卻突然不哭了,鄭家老太太也神奇的醒了,鄭玨也不唉聲歎氣了,鄭家家人也不亂了,鄭家老太太甚至都不用兒子兒媳婦扶就自己站起來,然後中氣十足地開始指揮一家老小收拾細軟,然後就在大娘子一家目瞪口呆中,鄭家一群人,背著大小包袱,擁著鄭玨鄭老爺子去萊州上任去了。
大娘子王氏兩個兒子兩個兒媳:……
她們是不是該收回剛才的話,七品官比賜死和流放好太多了。
這一刻,劉家一家人,徹底清醒了。
尤其是大娘子,看著離去的鄭家老太太,突然福至心靈:
她乾脆也回家收拾一下,帶著一家老小回劉家老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