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可戳了李嗣源心口窩了。
聽說興聖宮中當場就來了一場全武行,本來躺在床上病歪歪的李嗣源,當場蹦起來拿著牆上的寶劍就要砍何澤,嚇得樞密使範延光帶著一眾武將忙上去阻攔,才避免何澤在興聖宮當場血濺三尺。
這還不算完,李嗣源被攔下後,可能在病中也比較脆弱,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抱著旁邊的宰相馮道哭得死去活來,說“朝中文武百官都覺得朕老了,打算攆朕去河東養老了”。
馮道身為政事堂首相,文武百官之首,當場被搞得頭大,隻好抱著皇帝拚命安撫,群臣絕無這樣的想法,為自己突然扣了一口鍋的可憐屬下力證清白。
最後,還是李從榮聽到此事嚇得立馬趕來,在李嗣源病床前賭咒發誓,發誓此次何澤請求立太子一事自己絕不知情,自己也絕對沒有要當太子的意思,更沒有逼李嗣源去養老。
最終,父子倆抱頭痛哭,重歸於好。
興聖宮一場雞飛狗跳的動亂,才落下帷幕。
事後,林從和王氏在後宮聽說,都忍不住咂舌,王氏更是磕著瓜子吐槽:
“該,針紮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不過王氏也沒幸災樂禍太久,因為李嗣源這一折騰,本來就在生病,結果小病變大病,王氏隻好收拾東西,去興聖宮侍疾了。
*
由於李從榮折騰了這兩出,實在有點挑戰群臣的神經,再加上皇帝病了,朝堂上,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就連政事堂,都清閒了。
林從就又跑來上課。
屋裡,林從和馮道正在對弈。
林從捏起一枚黑子,落到棋盤一處空位,“先生,您說爹素日對二哥要什麼給什麼,也很明顯在為二哥鋪路,為什麼就偏偏對立二哥做太子一事,如此抵觸?”
馮道執白,隨手落下一子,“陛下,並不想立太子。”
“我知道爹不想立太子,畢竟這次的事看著是何澤提的時機不對,可爹反正也太大了,明顯就是真心不想立太子,可爹之前又是給二哥兵權,又是追封夏氏,明顯是打算立二哥做太子,總不能真因為何澤提的時候不對,爹就改主意了吧!”
馮道搖搖頭,“我觀陛下對秦王的態度,並沒有什麼變化。”
“我覺得也是,爹之前在興聖宮弄了那一出,結果昨天二哥進宮問安,爹見到二哥還挺高興的。”
“陛下對秦王,仿佛不似皇家父子,倒像尋常人家老父對於兒子,確實是真心愛護。”
“就是,所以我才想不明白,爹一邊給二哥鋪路,一邊卻死活不立他做太子,這是何苦來。”
馮道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困惑,“此事,我亦想不明白。”
林從詫異地看著馮道,“先生,你也想不明白?”
“那日興聖宮發生的事,我在當場,我清楚的看到,陛下對立太子一事的抵觸很強烈,並非隻是何澤上奏時機不對的緣故。可立太子這事本也就是朝廷傳承慣例,按理說以陛下待秦王之心,立為太子是順理成章的事,我也很是疑惑,陛下為何對立太子一事如此抵觸。”馮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一個小黃門在外麵輕輕叩門。
林從和馮道停下,小黃門推開門進來,遞上一張紙條,“馮相公,陛下讓傳來的。”
林從還以為他爹傳了什麼重要的口信,正打算回避,卻不想馮道打開看了一眼“無妨,不是機密”就提起筆,直接在上麵寫起來。
林從聽到不是機密,就沒動,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爹特地傳什麼來,結果一看才發現。
他爹居然傳了紙條問一個成語是什麼意思。
林從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前世監考考場,學生在傳紙條作弊。
林從頓時哭笑不得,問馮道,“爹這是真在傳小紙條啊?”
馮道寫完,就遞給小黃門,隨口說:“之前我給陛下做端明殿學士時,陛下看書,遇到看不懂的詞語成語就會抄下來,來問我,後來就成了習慣了。”
林從沒想到還有這事,他以前居然都沒發現。
林從剛想打趣兩句,突然愣住了。
他爹大字不識幾個,遇到個詞都要做小抄偷偷問宰相,想到他爹那句,“群臣嫌朕老,攆朕去河東養老”,林從突然有一種荒謬的想法:
他爹不會以為立太子他就要退位讓賢,壓根沒明白立太子是什麼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