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見過陛下!”劉昫和林從帶著使團的人在驛館門口相迎。
耶律德光沒看到馮道領頭,就問道:“馮相身體還沒好嗎?”
劉昫忙說:“回陛下,陛下上次賜了巫醫,馮相身子已經大好,隻是這幾日入冬,天又下了大雪,大雪過後冷的厲害,馮相年紀大了,這幾日就有些受不住了,就在帳中相候,實在怠慢陛下了。”
耶律德光對此倒是不在意,反而鬆了一口氣,“馮相無事就好,朕就是來探望馮相的。”
說著,耶律德光就大步走向馮道帳中。
結果剛一進馮道帳中,就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耶律德光頓時後退兩步,皺眉,“這是誰燒的炭火,怎麼燒的這麼熱?”
林從忙過來,“陛下息怒,馮相自上次病好後,就有些畏寒,素日手腳冰涼,這才把炭火燒的熱了一些。”
耶律德光聽了,這才恍然:“原來如此,那確實要燒熱一些。”
說著,耶律德光就進了帳中。
帳中馮道已經一臉病容地起身,前來給耶律德光行禮。
耶律德光忙扶著馮道,“馮相不必多禮,朕聽你身體不適,特來探望。”
馮道忙感激地說:“老臣身子不爭氣,讓陛下憂心了。”
耶律德光笑著安撫兩句,就和馮道一起到榻上坐下。
林從忙親手端來兩杯熱茶。
耶律德光還是很喜歡中原的茶的,就和馮道品起了茶。
隻是一杯熱茶下肚,耶律德光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他從外麵而來,渾身穿的是契丹的那種毛皮做的袍子,裡麵也是塞的各種皮毛,這種是十分保暖的,但此時,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熱!
尤其是一杯熱茶下肚,耶律德光簡直是瞬間就出汗了。
可在馮道這樣的長者麵前,耶律德光又不好意思直接扒衣裳,無奈之下,就隻好忍著。
很快,耶律德光就額頭見汗。
偏生馮道此時還對林從說:“從林,再去添點炭火,我怎麼覺得有點冷,陛下在這,可彆凍著。”
“是,”林從應了一聲,就去旁邊添炭。
耶律德光忙開口,“不必了,已經夠熱了,朕都出汗了。”
馮道仿佛這才看到耶律德光額頭的汗,忙說:“老臣該死,老臣年老身子弱,時常覺得冷,忘了陛下年輕火力旺,從林,彆添了。”
“不礙事,”耶律德光隨意擺擺手,隻是看向馮道時一愣。
這如此熱的帳中,馮道一身狐裘,裹得嚴嚴實實的,卻額頭上連個汗都沒有,甚至握著茶盞一邊喝熱茶一邊用茶盞暖手,看的耶律德光都懵了。
“馮相真這麼冷麼?”耶律德光忍不住問。
馮道歎了一口氣,“讓陛下見笑了,老臣年紀大了,火力不旺了,不過這關外也忒冷了,虧得是待在帳中,要是出去,老臣這把老骨頭,真是一刻都受不了。”
耶律德光聽了卻忍不住離馮道稍微遠了一點,契丹人常年在關外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存,由於常年缺衣少食,對於一些事也很有經驗,一個年紀大的老人如果在冬天覺得冷,那他很大概率就撐不過這個冬天。
當然,對於貴族,生活條件好一些的,這個情況要好一點。
可即便如此,耶律德光看到現在才剛入冬就炭火不停的馮道,忍不住心裡嘀咕,這老頭,不會是要不行了吧!
耶律德光再看到馮道一臉病容,越發心裡打鼓。
耶律德光畢竟不知道馮道以前在中原的情況,再加上馮道已經五十五了,契丹這樣的遊牧民族比中原壽命還低,馮道這年齡確實算是老人了,而且耶律德光的父親耶律阿保機也是五十五就去世了,耶律德光看著馮道,越發覺得馮道好像要不行了。
耶律德光頓時有些不好了,這老頭,他還沒用呢,可彆死他契丹,那可就不好了。
耶律德光是想留馮道在契丹,可那是因為馮道可以給他做宰相,可若馮道真的年邁多病,無法給他做宰相,那他冒著得罪石敬瑭的風險留下馮道就有些不劃算了。
不過耶律德光也不是沒懷疑馮道是不是故意的,不想留在契丹,就試探地說:“契丹寒冷,馮相既然畏寒不適,看來不適合在契丹待,好在如今大典已經完成,等明年開春,冰雪融化,馮相要不就回中原去吧!”
旁邊劉昫和林從聽了大喜,卻不想馮道聽了立馬不情願地說:“陛下這是嫌棄老臣,老臣雖然年紀大些,卻依舊可以處理政務,陛下之前既然允臣留下,如今又怎麼反悔了。”
耶律德光被馮道這一詰責頓時懵了,馮道卻是接著說:“老臣已經決心留在契丹了,甚至連兩年的炭火都買好了,陛下卻嫌棄臣老,這是何道理。”
耶律德光張張嘴,“朕不曾嫌棄你。”
馮道這才鬆了一口氣。
耶律德光卻是表情有些複雜,隻是略坐坐,就走了。
等耶律德光一走,劉昫林從就過來,劉昫忍不住說:“可道,剛剛契丹皇帝開口要放咱們走,你為什麼不趁機答應下來,隻要他開了口,咱們就可以走了啊!”
馮道脫下狐裘,把身上一件用冷水浸過的裡衣脫下,“他答應什麼了,答應咱們明年開春走?你信不信我剛才要是答應下來,他察覺到咱們想走,轉頭就反悔了。”
劉昫一噎,“他身為皇帝,既然開口……”
“契丹什麼時候有信用二字了!”馮道嗤笑。
劉昫倒是很認同馮道這句話,不由問:“那咱們怎麼辦?”
馮道說:“要想安全回去,咱們得讓契丹皇帝親自攆著咱們走。”
劉昫:“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