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鑾還有明火燃燒著,顯然是不可能用的。
張度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又看了看周圍,的確沒有符合她身份的車輦,有些無措。
見到羊獻容無事,看熱鬨的人又都圍了過來,禁衛軍正在努力維持著秩序,不過嗡嗡嗡的議論聲一直都沒有停過。
這個時候,司馬倫才大跨步地走了過來,粗聲粗氣地問道:“人沒事吧?趕緊進宮去吧。”
“這鳳鑾燒了……”也隻有司馬穎能同司馬倫說句話,其他人級彆不夠,都默不作聲。
“騎本王的馬。”司馬倫還挺不吝的,“吉時可不能耽誤,皇上還等著呢。”
“這不合規矩。”張度有些不悅,麵孔也板了起來。
“那你現在找個鳳鑾過來?”按輩分來說,司馬倫是當今皇上的叔叔,說話很是不客氣。
可張度也是兩朝元老級彆的人物,年紀比司馬倫還大上兩歲。
眼看著他要發火,羊獻容趕緊說道:“騎馬我是不會的,但距離又不遠,我走過去就好了。”
“這成何體統?”張度依然不樂意,“我大晉的皇後,竟然要自己走進皇宮去,怎麼可以?”
“沒事沒事,不遠的。”羊獻容的聲音嬌軟,很是好聽,“您看看怎麼安排,把這些看熱鬨的人趕一趕,我們走過去吧。”
“……”張度很是無語,但司馬倫一臉的黑,也很是令人煩躁。
既然羊獻容不在乎,他還堅持什麼呢。
羊玄之伸手拉住了女兒,欲言又止。
羊獻容卻隻是笑著說道:“父親啊,莫要擔憂,瞧瞧這白發又多了兩根。”
“三妹妹……”她的兩位兄長也小聲喊了她。
“哎,趕緊走吧。”羊獻容的笑容更盛了一些,人麵桃花的嬌俏少女模樣竟讓眾人有些失神。
本來在手中持有的玉如意還在燃燒的鳳鑾之中,她的雙手就緊緊攥住了鳳袍有些硬挺的布料,往上提了半寸裙擺方便走路。
其實,就在這一刻,她都不敢回頭或者往兩邊看,因為她的身體也在顫抖,強撐著往前走。
按照婚禮禮製,羊家人是娘家人,現在不可以跟隨進宮。
但羊玄之和兩個兒子也緊緊跟在了羊獻容的身後,一步不落。
張度看到這樣的情形,就向著禁衛軍等人招呼,讓他們維持好秩序,將無關人員都趕開。
自是有人來處理這些事情,大家也是看了個稀奇和熱鬨。
這紅色的鳳袍很是大氣華麗,還有長長的拖尾,更顯得貴氣十足。
跟隨她的人不敢距離她太近,生怕踩到她的鳳袍,失了禮儀。
她從劉曜身邊走過的時候,沒有看他。
她從司馬穎身邊走過的時候,也沒有看他。
在她的眼裡,隻有前方偌大壯闊的皇城。
在又吹起來料峭的北風中,這裡顯得越發看不清楚。
這皇城之中,還有多少的未知在等待著她?
她也不知道。
劉曜站在原地,看著這柔弱俏麗的女郎以及她身後龐大的送親隊伍,忽然覺得,這女子竟是孤勇和堅毅,甚至還有些決絕。
誰不知道她要嫁給一個傻子,誰不知道大晉皇朝正在混亂紛爭之中,她就這樣笑著自己走進了皇城,她真的能夠明白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麼?
劉曜忽然有些心疼,轉過頭不再看她,但又忍不住用餘光看向她即將前往的皇城方向,看到她嬌小的背影。
那華麗的鳳鑾還在燃燒,絲綢金線燒毀了,金箔都化作了金水流了滿地,但鳳鑾中最堅硬的木質露了出來,有裂痕,有焦黑,還有那把碎成兩截的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