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母手巧,隻花了一個晚上就做好了,說讓回門酒宴時讓女郎穿的。”翠喜是娘家帶出來的婢女,自小又與羊獻容一同長大,彼此之間連秘密都沒有,在這等深宮大殿之中,更加親密了幾分。
“娘親的手藝真真是好,我怎麼就沒學會呢。”羊獻容的小女兒嬌態又流露出來,輕笑著和翠喜說著話。
不過,她們都忽略了皇上的到來。
確切地說,按照常理皇上應該在前麵與司馬倫等人寒暄片刻才回到寢宮來的。
沒想到他腳步根本沒停,直接走了進來。
有光照在了羊獻容的發髻之上,金釵閃著光芒,令她的笑晏更嬌俏了幾分。
司馬衷看到她這幅模樣,忽然停住了腳步,大聲問道:“為何不戴玉梳?”
“……”寢殿內的人被司馬衷的突然到訪都嚇了一跳,紛紛跪了下來。
站在門口的張良鋤連聲說道:“給皇上見安。”
但司馬衷完全沒有理會他,直直地走進了寢殿,向羊獻容走了過去。
綠竹側身閃開了道路,翠喜則立刻跪在羊獻容的身前,大聲道:“給皇上見安。”
“為何不戴玉梳?”司馬衷竟然直接一腳踹了過去,將翠喜直接踹出了三米遠。她已經滿臉痛苦地躺倒在地上,嘴角有了血絲。
“啊?”羊獻容驚呼起來,想跑過去看看翠喜的狀況,但已經被司馬衷抓住了肩膀,又問了一句:“為何不戴玉梳?”
“什麼玉梳?”羊獻容隻好被迫仰著頭看著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滿眼都是驚恐。
“這個!”司馬衷一隻手抓著羊獻容,一隻手從梳妝匣中拿出了翡翠玉梳,繼續問道:“為何不戴玉梳?”
肩膀疼得令她差點流下眼淚,但殘存的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可不能哭。“這玉梳如此好看,臣妾有些不舍。”
“真的?”司馬衷的眼中全都是不信任。
“當然是真的,太貴重了。”羊獻容忍著疼痛繼續說道:“皇上,您看這天元殿裡全是貴重的物品,臣妾受寵若驚,謝皇上還來不及呢,真心是感念皇上的愛護。”
“哦。”聽聞此話,司馬衷鬆開了羊獻容,“怎麼麗妃說你很不滿意嫁給我呢?”
“為什麼不滿意?”羊獻容心中一驚,果然父親的憂慮是極對的。
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幸而這殿中鋪的是厚厚的毛氈,但也能夠聽得到“咚”的一聲響。
“皇上明鑒,從何說起臣妾不滿意呢?臣妾從泰安郡一路急奔而來,就連鳳鑾被燒毀了,也執意要走到宮中來與皇上完婚,為何會有這樣的傳言?皇上明鑒啊!”
“麗妃說,你母親喊著說不讓你嫁給朕。”司馬衷的眼睛裡依然透著不信任的光。
果然,有人將那日的情形傳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羊獻容籠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攥了攥,朗聲說道:“上天可鑒,臣妾羊獻容一片赤心。成婚那日,鳳鑾大火,妾身的母親心疼女兒無可厚非,情急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也是情有可原的。皇上可否設身處地為臣妾想一想,若是那時您在現場,看到臣妾在著了大火的鳳鑾之中,是否也會這樣說呢?”
“哦。”司馬衷的眼神中有了一點點停頓,“火很大麼?”
“很大的,那些很貴的鎏金都燒壞了,可嚇人了。”羊獻容看著司馬衷眼神裡的變化,慢慢嬌柔了幾分,“臣妾當時都快嚇死了,想著怎麼這麼沒有福分呢,竟然在這一刻被燒死,都不能嫁給皇上了,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呢。”
一個嬌俏的女子向一個癡憨的皇帝解說當時著大火的瞬間,竟然也是繪聲繪色,還似模似樣地比劃起了當時的情形。
“當時臣妾手裡拿著玉如意,想著是不是能夠把轎門撬開。但是啊,玉如意好貴啊,臣妾舍不得。”羊獻容表現出極為心疼的樣子,“所以呀,您看這個翡翠玉梳,比那個玉如意又要貴上幾百金才對,萬一臣妾給摔壞了,就太不值了。”
“也不值錢的。”司馬衷掂了掂玉梳,看向已經小步趕過來的張總管,“你說讓朕給皇後一件物飾,朕把太後的那件玉梳給了皇後,可皇後怕給摔壞了不肯戴,那朕就先給摔了吧。”
話音未落,司馬衷就真的將玉梳往大殿柱子上狠狠一摔。
眾人都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這玉梳已經碎成了三段,還有些碎渣掉落在毛氈之上。
“皇上。”張總管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還衝著玉梳的方向磕了三個頭,顫聲說道:“皇上,這是太後生前最喜歡的,怎麼能摔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