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倫幾個人也不說話,看著司馬衷這樣隨意發脾氣。
應該也是習慣了他這幅模樣,見怪不怪了。
張度向外麵揮了揮手,有兩名身強力壯的太監不管不顧地將綠竹拖了出去,就按在了天元殿的院子裡劈裡啪啦地打了起來。
綠竹的慘叫聲聽著也很是駭人,但司馬衷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微笑。
羊家兄弟不禁麵麵相覷,也不再低聲交談。
打了一陣子後,綠竹的聲音微弱了下來。
張度張了張嘴,但看著司馬衷那副樣子也沒有說出來。
倒是羊獻容站起了身,撿起了被司馬衷扔到毛氈地毯上的陶碗,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又用熱水壺中的熱水將陶碗衝洗了一遍,才又揀了幾片青茶芽,澆了熱水進去,才說道:“皇上,喝這個吧。”
“不喝!肯定是苦的。”司馬衷還在犯脾氣。
“您嘗嘗嘛,真的不苦。”羊獻容看著他,“那我先喝一口好不好?然後您再喝?”
她說話這腔調竟然有點像在哄一個小寶寶,司馬倫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皇後娘娘,給臣等要倒上一杯吧。”
“好啊。”按理說,司馬倫這種做法是僭越了,他竟然指揮大晉的皇後倒茶。
羊獻容非但沒有生氣,還笑眯眯地讓張良鋤去找出了乾淨的陶碗,衝洗了一遍之後,給司馬倫,孫秀,孫旂和父親羊玄之全都倒了熱茶。
“王爺,表祖父,祖父,父親,這杯茶是容兒敬您們的,剛才還未來得及去敬酒,現在以茶代酒好了。”
“這孩子倒真是周到。”孫秀先笑了一下,孫旂這個正宗的祖父才跟著笑了笑,羊玄之沒什麼表情,隻是看著女兒。
“那日在泰山郡羊家祖宅,本王就覺得羊家這女兒不僅是生的好看,還是極有眼力勁兒的。”司馬倫端起了陶碗喝了一口,也沒有管司馬衷還站在一旁。“果然清香怡口。”
其他人看到司馬倫喝了,也都跟著淺嘗了一口,點了點頭。
司馬衷也跟著喝了一小口,然後直接把茶水全倒進了嘴裡,又變得很是高興,“皇後這茶水真是好喝。桂花糕也好吃。都很好。”
“皇上要不要再喝一碗?”羊獻容摸了摸熱水壺,“但是沒熱水了,要等才能喝到了。”
“沒事,不喝了。朕已經飽了。”司馬衷竟然還打了一個飽嗝,“朕要回麗妃那邊睡個午覺。”
“皇上。”張總管又小聲提醒了一句,“今日是皇後的回門酒宴。”
“哦,不是喝了吃了,可以了吧?”司馬衷撓了撓頭發,又撓了撓胳膊和大腿。
“您再問候一下興晉侯是否吃好了?”張總管又小聲說道。
“朕看他挺好的呀,也喝了茶。”司馬衷看了看羊玄之,羊玄之立刻躬身示意。
“您再問問鳳鑾的事情。”張總管的額頭已經冒了汗。
司馬衷又撓了撓臉,“哦對,鳳鑾著火了是吧?有人放火?是誰要殺了朕的皇後?”
這話說的又嚴重了,眾人重新都跪了下來。
司馬倫和孫秀孫旂年紀都不小了,這又跪了下來,也挺是費力的。
不過,司馬衷是大晉的皇帝,說到鳳鑾著火的大事件,還是要跪的。
羊獻容沒有跪,反而是坐在一旁,摩挲著著小小的陶碗碗邊,看著這些人,包括自己的父兄,眼中又有了些令人看不懂的光芒。
羊玄之的目光之放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忽然心裡一動,那摩挲碗邊的動作像極了夏侯老夫人坐在祖宅裡同他分析朝政時的樣子,一點點,一段段,一層層,抽絲剝繭,令人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