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刺史王崇簡進宮議事,下車時看到宮門口還未來得及清掃的積雪,想著自己這雙新作的毛氈靴子很貴,就命自己的親隨將車上的一大匹絲絹取下來平鋪在地上,他可以踩在絲絹之上進宮。
宮內的積雪基本上都掃乾淨了,也不會有融化的臟水弄濕毛氈靴子。
看到王崇簡這樣做,禁軍們雖然有些咂舌,但也沒有說話,畢竟他們隻負責守衛宮門。
但隨後到宮門口的光祿大夫石愷之看到這樣的情形,很是不滿,嘲笑他故作姿態,窮講究。
王崇簡當然就不樂意了,“我們王家是世族大家,自然是有錢,擔負得起這份富貴。石大人不過是個窮酸的讀書人,也是不能理解我們這樣的生活。”
這位光祿大夫的確是通過科考和推舉製度當朝為官的,勤勤懇懇做了二十餘年,聽到王崇簡這樣氏族出身的人如此講話,直接暴怒了,跳下自己的馬車,臟靴子在王崇簡鋪在地上的絲絹踩過去。
這絲絹是暗紅色的,有了汙漬後會變成黑褐色的印記,看起來極為惡心。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踩我的東西?”王崇簡也急了,顧不得自己貴氣的毛氈靴子,伸腳就想把光祿大夫石愷之踹出去。
偏生這石愷之身形靈活,躲開了這一腳。王崇簡卻因落空而撲倒在地上,摔得不輕。
這下徹底熱鬨了,王崇簡趴在地上“哎喲哎喲”起不來,他的親隨仆人看到自家老爺吃了這樣的虧,怎麼能忍呢,於是一擁而上,按住了石愷之揍了一頓。
石愷之的親隨雖然不多,但有一個是胡人,身體極為健碩,大步走過來,把那些親隨仆人一個個扔了出去。
其中有兩個是頭先著地,看著是立刻就不成了。
仆從親隨群毆在一起,兩位大人也扭打在了一起,整個場麵失控。
守門的禁軍看到這樣的情形麵麵相覷,不知道應該幫哪一邊。
袁蹇碩急匆匆地趕過來的時候,那個胡人親隨的身上還掛著兩個王大人的仆人,正在揪著他的頭發。王大人和石大人早已經滾在雪地裡,也是撕扯得厲害。
有幾名禁軍拿著棍子站在一旁,隻是高聲大喊,但都沒有上前。
“行了,彆打了。都住手!”袁蹇碩這一嗓子還是很有震懾性的,“你們要是打就去彆處,彆臟了大晉的皇宮。”
“袁蹇碩,去找司馬倫過來!”王崇簡很是牛氣,掰著石愷之的胳膊吼道,“今天我要讓司馬倫殺了他!”
“你敢!還有沒有王法?這大晉到底是誰的大晉!”石愷之的聲音更大。
“你放肆!”王崇簡的脖子被石愷之掐住,也是麵如豬肝色。
看著這兩人已經相互下了死手,袁蹇碩就不得不親自上前去拉架。
禁軍也紛紛湧了過來,硬生生將兩個人分開。
“我要進宮找皇上評理去!”石愷之高喊了起來,“大晉的官員,竟然如此擺闊,這等風氣實在過於惡劣!先皇早就明令禁止絲綢鋪街之事!”
“我怎麼了?不過是墊一塊布而已!”
兩人被禁軍大力拉扯著依然還在相互叫囂,完全不能停下來。
袁蹇碩雖然誰都不敢得罪,但看到這樣的情形也隻得讓禁軍們先堵上了他們的嘴,捆了個結實後送進了皇宮,等候司馬倫的發落。
幾個親隨和那個胡人捆起來,跟著他們的主子進宮。
至於那些品階更低的先投進禁軍的大牢,臨時看押。
兩個頭著地的親隨,已經沒了氣息,屍體也拖到大牢裡,等仵作來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