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大雪,羌活這味藥材變得千金難求。現在用藥維係著,身體還能動,但口眼歪斜,口水總會控製不住流出來。若是斷了藥,她的四肢就會麻痹,疼痛難忍卻動彈不得。
活著,都變得很困難,嫁給司馬穎,更是一件難以完成的人間妄想。
很快,茶樓的客人又說當今皇上疼愛自己的弟弟,不忍他頂著克妻之名,說什麼也要把皇後的婢女送給司馬穎做妾,花燈節那日就送來。
皇上是個癡傻之人,又肆意妄為,他做任何事情,百姓都無可奈何,也當做一個笑話說出來。但聽者有心,餘氏問花枝:“你每日裡這樣坐著有意思麼?”
花枝不回答她。
餘氏也沒搭理花枝,又繼續做了有毒的小小香餅,等著花轎送來的時候,找機會下手。她的執念是:你不娶我的女兒,我讓你這輩子都娶不到媳婦。
照舊安排了廚子去人群中賣紅薯,然後趁亂將燃燒的小小香餅彈入花轎之中。之後,就像是每一次得手之後一樣,站在圍觀的人群中看著司馬穎臉色煞白地看到一個麵目猙獰,死相可怖的新婦,這也是她最快意的時刻。
但這一次,她竟然發現司馬穎懷裡抱著的那個女子是自己的女兒花枝,是容貌短暫恢複的花枝。
花枝已經不能再回答任何問題,因為她的身體都已經變得冰涼。那花枝是如何進入花轎的呢?
這個問題,隻有慧珠捆來的那個小夥計才能回答了。
花枝知道母親餘氏一定會殺了新婦,她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可是,腦海裡卻總是回憶起司馬穎吐血的那一幕,心裡就變得很疼。這種疼痛不斷放大,令她常常聽不到彆人說話,呆呆地出神。
甚至有一日晚上為茶樓關門的時候,被趕過來的一個女子急急地揪住了衣衫,說是要給自己的小兒子買些甑糕吃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女子可能也是著急,以為花枝沒有聽見,非常無禮地掀掉了花枝的大厚棉帽子,令她口鼻歪斜的容顏暴露在外。
那女子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摘掉過這個帽子了,夏日剛過就戴上了棉帽子,讓新來的那個小夥計都嘲笑了她很久。
洛陽夜晚的寒風真的很冷,一刀刀割在臉上的時候,她竟然不覺得疼。或許因為是在黑暗之中,她也沒有立刻將棉帽子戴好,甚至就以這副模樣站在了司馬穎的王府門口,看著緊閉的黑漆大門上已經掛上了紅色的燈籠,搖曳生姿,喜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