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君慕挑起下場英氣的眉峰,略帶幾分矜持道:“這些朕倒是沒有多想。”
皇帝難得表現出一絲孩子氣,林蕭眼中溫和的笑意更深,他道:“皇上英明,是臣想的不周。”
齊君慕不想在這事上費心,他轉了個話題:“朝中最近可有什麼閒言碎語?”
林蕭輕笑了下:“皇上是說您打殺一個內監之事吧,朝中大臣有人覺得皇上太過急躁,有人覺得皇上當有皇上的威嚴,那內監做錯了事,就該受懲。”
林蕭在齊君慕跟前一向喜歡說實話,好的壞的都會說,絕不瞞著。齊君慕想做一個明君,他便在後麵指點著,小事他從來不插手,大事則會提出誠懇的建議。
年輕的帝王很喜歡他舅舅這點。
正當兩人說著朝局之事,齊君慕身邊的貼身內監阮吉慶捧著齊君灼的王府圖布局走了進來。
阮吉慶長得一副好相貌,麵白又溫雅,乍眼看過還以為他是哪個世家公子。不過現在他臉上掛著諂媚的笑,生生壞了那副好容貌。
阮吉慶心裡也真害怕,前幾天他貪嘴吃了半碗禦膳房私下送的涼拌白蘿卜條,又喝了小半壺清酒,夜晚睡覺受涼起了熱。
他不得已便讓跟在身邊兩年的乾兒子頂了上去伺候,他那乾兒子是他手把手□□出來的,眼皮活定然不會出錯,結果和皇帝一個照麵乾兒子就被皇帝活活杖斃了。
阮吉慶聽到這事嚇得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人沒好就連滾帶爬的跑到齊君慕跟前請罪。皇帝倒是沒有責備他,還溫和的讓他繼續回去休養。
阮吉慶不知道皇帝這話是真是假,當晚被嚇得上吐下瀉的。這不,他身體剛舒服些,就親自過來服侍。
還好皇帝對他還同以往一樣,他便服侍的更殷勤老實。
阮吉慶行了個禮眼睛笑的都成一條縫,他道:“皇上,這是瑾親王的建工圖圖,是您剛才說要看的。”
齊君慕來了興趣,他坐直身體:“拿來。”
阮吉慶屁顛屁顛的把圖紙遞過去。
齊君慕細細看了圖添了幾筆:“四弟向來喜歡視野敞亮的地方,告訴工部的人,在瑾親王府中央修一個湖,引護城河的活水進去,在修個通往湖中心的亭榭,可以在湖中看風景,這樣視野不受限製。”
阮吉慶應下,等齊君慕折騰完圖紙,他拿下去親自交給工部的人。
等阮吉慶退下,林蕭猶豫了下道:“皇上,這瑾親王是?”
齊君慕合掌搓了搓:“是四弟,名號朕給定下了,等朕病好便會昭告四方。”
林蕭看皇帝臉上的歡喜之色有些憂心,太後一直很不喜歡有異眸的齊君灼,覺得他生而不祥。齊君慕現在對他事事周到,事事都給最好的,他們母子間怕是要有嫌隙的。
這些林蕭和齊君慕心知肚明。
林蕭臉上的憂心齊君慕瞧得清楚,他眉眼清冷:“阿灼他救過朕的命,舅舅覺得他難道連個親王也封不得嗎?”
話到這裡,林蕭忙道:“瑾親王為皇上不得少之手足,自然封的。”
齊君慕眉眼微溫。
林蕭隱隱覺得皇帝有些變了,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變了,又或許這是他的錯覺,皇上還是那個一心為國為民想做個明君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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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十七年十一月初二,大將軍沈奕因傷病故北境,十一月初九,其子沈念守靈七日後扶棺歸京。
十一月十二,皇帝齊君慕下了兩道聖旨,第一道冊封弟弟齊君灼為瑾親王,第二道封沈奕為鎮北侯,其子沈念為鎮北侯府世子。
聖旨黃絹昭告天下,四海皆知。
十二月初八,京城下第一場雪,北風呼嘯,沈念扶棺終於踏上京城地界。
北境軍護送沈念扶棺歸京,一路之上三軍素鎬,白綢翻飛,所經人煙處,百姓夾道相送。
京城的雪隨風打在沈念的臉上,他騎著馬,眉毛和眼睫處都染上了一層風雪。馬上就要入京了,他不知道京城裡等著他的是什麼。皇帝突來的封賞,在他看來跟催命符沒什麼區彆。
封賞是給天下人看的,皇帝背後指不定對屢屢抗旨的他有多咬牙切齒呢。
這時前方有查探路程的斥候騎馬而回,斥候胳膊上係著白綢,他快速跑到沈念跟前翻身下馬單膝跪下。
年輕的將士臉上有些激動、不安和慌張:“小侯爺,皇上同百官在前方十裡處的拜彆亭等著親迎將軍歸京。”
沈念心下冷然:“什麼?”
一念之間,他想了很多,皇帝親自相迎乃是天大之事,他們一路上卻沒有接到旨意。如今天寒地凍,皇帝若是因為迎他們病了,那就是他們的罪,也許皇帝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想到這裡,沈念眸子微寒,抬手命眾人加快前行。
沈念的想法是大多數朝臣的想法,畢竟迎接的聖旨來的突然,除了這個他們也想不出彆的。難不成要讓他們說年輕的皇帝看沈念順眼?
當然後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就是看沈念順眼,順眼的他們嫉妒羨慕恨,眼珠子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