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他心裡不舒服就懶得上演這場母慈子孝的戲。
他端正的站在那裡,不輕不重的應了聲。
這一聲讓林蕭有些意外,讓太後更意外。林蕭身為臣子臉上並不能流露出太多表情,太後詫異了那麼下,隨即臉上便是盛怒。
她的手死死的扣在椅子上,她道:“皇上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嫌我煩,我的話不聽也不想放在心上。”
她語氣很平和,但是人都能聽出她平和之下的憤怒,四下裡服侍的宮人和內監都低著頭,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太後冷笑著把目光從齊君慕臉上挪開,她望向阮吉慶。
皇上不是她能隨意出氣的人物,哪怕是他兒子也不行,阮吉慶就不同了,陪著皇帝單獨出去的可是他。
阮吉慶被太後這麼一望,還沒說話腿就先軟了,還好的是他沒有直接跪下認罪。皇帝沒有承認自己有罪,他這個貼身太監承認了,那就是在打皇上的臉。
阮吉慶敢肯定,自己這麼做,肯定活不過明天的太陽。
他明白這個道理,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心裡叫苦,你說這神仙打架,拉扯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麼,他們是無辜的。
太後沒想到阮吉慶還挺有骨氣的,這份骨氣在這個時候就成了火上的油,砰的一下讓太後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太後望著阮吉慶,一字一句道:“阮吉慶,你是皇上身邊貼身伺候的,皇上任性的時候你當勸阻。皇上一人出宮是多危險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可你竟然敢私下隱瞞,若是皇上有半分閃失,你就算是被千刀萬剮都難辭其咎。皇上一向明事理,我看這次的事是你在背後出的主意吧。”
太後沒點名的時候,阮吉慶可以裝糊塗,現在太後點名了,這糊塗是沒法裝了,阮吉慶隻能跪下流著鼻涕和眼淚道:“太後,太後饒命。”
這個時候他不能喊冤,喊冤就是皇帝錯了,也不能認罪,蠱惑皇上是死罪,他認了也就死了。他心裡清楚的很,太後就是覺得皇帝不給麵子,想拿他出氣。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一頓打他是跑不掉,他這完全可以說是代皇帝受罰,承受的還是無妄之災。
“來人,把阮吉慶拖下去杖五十,讓他以後長長記性。”太後如阮吉慶所想,下了這樣的命令。
他以為這事會這麼結束,但太後話音剛落,齊君慕又開口了,他道:“母後,阮吉慶又沒有犯什麼錯,杖五十也太過了吧。”
阮吉慶一聽他這是想跟太後杠起來,忙道:“皇上,奴才惹太後生氣了,這板子奴才該挨。”
太後則笑了,她道:“那以皇上的意思呢?”
齊君慕抬眸:“阮吉慶是孩兒身邊貼身的人,這有句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母後這不是要打阮吉慶,這是要打朕的臉吧。朕是君,朕要出宮,他一個下人隻能聽著跟著,他不聽或者敢隨意泄露朕的行蹤,朕就可以滅他九族。母後心情不好,想要教訓朕,朕聽著便是,但母後總不能乾涉朕身邊的事。這自古以來,後宮是不得乾政的。”
“你……”太後從齊君慕一開口,心口就起伏的厲害。等齊君慕話音落下,她驀然站起身,拿著食指指向年輕不想受控製的皇帝。
齊君慕望著她微微一笑:“母後不要生氣,朕一直謹記父皇教誨,先是皇帝才是人子。母後心情不好,便找白封前來把把脈,萬萬不要因為孩兒氣壞了身子。”
“孩兒知道母後現在不想見孩兒,孩兒這就回宮不礙母後的眼了。”
他這麼氣兒都不喘的把景帝拿出來說事,狠狠把太後憋屈了一回,直接轉身就離開。
背影灑脫,心情舒坦。
地上的阮吉慶看了看麵色鐵青氣到了極點的太後,吞了吞口水,最後還是顫抖抖的給太後行了個禮,一路小跑跟著皇帝溜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溜,太後怕是真的會殺他。隻是從今天開始,他也隻能抱皇帝一個人的大腿了。
等齊君慕離開,太後把桌子上的茶盞杯子掃落在地上。
林蕭看到這情形,示意四周服侍的宮人退下。
誰都不是傻子,都不會留下受氣。
等人都走了,太後頹然坐在軟塌上,林蕭看她失落到極點的表情有些於心不忍,他上前一步道:“太後,皇上大了。”
“他大了翅膀就硬了,就忘了他怎麼坐上這個位置的?”太後冷笑道。
林蕭搖頭道:“皇上心是孝順的,可他到底是皇上,太後您剛才真要打了阮公公,外人將會如何看待皇上?必然會有人覺得皇帝懦弱不堪,宮中太後為尊。長此以往,若是被人利用,太後和皇上之間的母子情分怕是要生疏。”
太後抬眼,她眼神有些迷離,她道:“我並無此意,隻是……隻是皇上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你派人好好查查,皇上最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被什麼人給蠱惑了。”
如果不是有人說了什麼,齊君慕今天就算是再怎麼氣惱,也不會說出這麼誅心的話,竟然直接把她比作想要覬覦朝政的後宮之人。
這要是傳出去,她這個太後還能穩居宮中嗎?
林蕭看太後有些執拗了,他歎了口氣應下這事。
在他準備告退時,太後揉了揉額頭,一臉疲憊道:“明日你讓嫂嫂入宮吧,上次她講的書還沒講完呢。”
林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