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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不在,皇帝就把楊驚雷召來。
也並不是因為沈念不在,皇帝才把人召來的,他本來就是這個打算。
不過在有心人眼裡,這就是一個信號,一個沈念為他人做嫁衣的信號。
沈念這些日子在宮裡還是相當負責的,他打過仗,訓練禁衛時不大走尋常路,往往能偷襲成功,引起禁軍警覺。
他在禁軍巡防時經常指出各種漏洞,訓斥禁衛時雖不留情麵,卻很是把禁衛這方麵的不足給好好彌補一番。
現在楊驚雷回來了,皇帝總不好讓楊驚雷給沈念騰這個左統領位置吧,沈念自己也該有自知之明才是。
想來想去,還是沈念給楊驚雷騰位置才是。
總之不管怎麼想,沈念這宮裡怕是待不下去了。
對即將要出現的場景,文武百官大部分都樂意看到的。
這次倒是沒有傳言說沈念失寵,但說他有點臉皮就要主動離開的人倒是不少。
彆人怎麼想齊君慕不管,他自己倒是沒有想過讓沈念離開。
至於楊驚雷,他早就給這人安排好了,北山禁衛處現在缺少一個將領,上輩子楊驚雷在王逸被他弄死後就去了北山。
這次雖然提早了一年多,但皇帝覺得楊驚雷還是能勝任的。
楊驚雷入宮後,皇帝賜了座。
楊驚雷謝恩坐下,皇帝有什麼打算自然不會直接開口,他道:“這次青州之行可還順利?”
楊驚雷拱手道:“除了瑾親王遇刺之事,其他的還順利,一路上平王還算配合。”
聽到這話,齊君慕挑了下眉,他心思轉了個彎笑道:“這一路上的事你仔細說說,瑾親王性子你是知道的,向來是報喜不報憂,這折子上看的到底不如真人所言。”
“是。”楊驚雷恭聲道,從離京開始說,說到他們回京。
這期間,皇帝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怎麼變過,楊驚雷說的很詳細,皇帝聽得也很認真。
等他說完,皇帝那麼笑了下道:“這一路上愛卿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楊驚雷愣了下,他能坐到禁衛軍統領的位置,自然不是傻子。
在他入殿時,他明顯感到皇帝是喜悅的,在他設想裡,等他彙報完青州的事,皇帝應該會吩咐他何時入宮繼續掌管禁衛。
可現在皇帝臉色不變,可他明顯感到不對勁,皇帝對他有些冷淡不說,讓他回去休息卻不給個期限這是何故?
難道是不打算讓他入宮了?
楊驚雷想不明白這裡麵的變故,但他不是那種會逼問皇帝之人,於是即便是滿心不解,他還是恭敬的站起身行禮後退下。
等人走後,齊君慕臉色驀然沉了下去,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上麵已經寫好了楊驚雷的歸處,隻差蓋上寶印。
隻可惜,現在這印章再也不用蓋上了。
想到這些,齊君慕揚聲喊來了阮吉慶,把聖旨扔在他腳下冰冷道:“拿個火盆在這裡燒了。”
阮吉慶心下一愣,看皇帝這表情也不敢多說話,忙去找了個火盆,把這道沒有發出去的聖旨燒掉。看著火盆的東西全部化成灰燼,他才鬆了口氣。
“此事不要多嘴。”在阮吉慶端著火盆退下時,齊君慕又吩咐道。
阮吉慶應下,心道,也不知道楊驚雷怎麼把皇上得罪了,這北山禁衛將領的職位就這麼從手中溜掉。
人這命運有時會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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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阮吉慶瞎胡感歎著,那廂出宮的楊驚雷麵色很沉。
他覺得這次的事情很不簡單,可他想不到哪裡出了問題,又或者是他多想了?
楊驚雷在心裡很快搖了搖頭,他能坐上今日這個位置,並不是單純靠運氣。他忠心,也有能力,性子耿直,但也知道避開禍端,這是他能在宮中站穩的緣由。
他直覺要儘快找到皇帝突然變了態度的緣由,要不然宮裡以後怕是再也沒有他的位置了。
楊驚雷的貼身小廝楊磊是跟著他一起長大的,兩人關係很好,平日裡說話沒有那麼多規矩,他看著楊驚雷神色肅穆,道:“爺,你這是怎麼了,臉上這麼難看,皇上怪罪你了?”
楊驚雷搖了搖頭,他道:“不要告訴母親和夫人。”他父親已病故,家裡剩下母親和妻子,妻子賢惠,日子過得挺平穩的。
楊磊道:“爺,就算我不說,你這表情也瞞不過老夫人。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你在皇上跟前受氣,肯定會擔心的。”
說完這話楊磊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老夫人和夫人都擔心鎮北侯給皇上吹耳旁風,代替你在宮裡的職位。”
楊驚雷覺得這說法荒唐的很,他皺眉道:“胡說什麼呢。”還有這世上能給皇帝吹耳旁風的是枕邊人,這話要是傳到皇帝耳中,他們楊家都彆想活了。
楊磊看他真的生氣了,心裡也有些害怕,他道:“也不是咱們一家這麼說,你看京城誰不知道鎮北侯最得皇上喜歡,那些說書的都在說,鎮北侯上輩子肯定是隻狐狸,這才生的一顆七竅玲瓏心,把皇上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榮寵不衰。”
這本來是酒樓一段堂書,是說書人一段諷刺之說,也不知道後麵怎麼傳成這樣了。
內宅大院的老太太們倒是很喜歡聽這些,楊夫人關注純屬於沈念同楊驚雷是競爭關係。沈念得了皇帝的眼,那就意味著楊驚雷少入皇帝的眼。
楊驚雷沒理會楊磊那些荒唐話,不過在聽到最後,他遲疑了下,神色若有所思。
楊磊拿眼瞅了瞅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便道:“爺,不管發生什麼事,咱們先回家吧,老夫人今日特意讓人做了你喜歡的菜……”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楊驚雷打斷:“你回去告訴母親和夫人一聲,說我今日不回去了。”
楊磊看他說著就要打馬離開,忙道:“爺,你這是要去哪?”
“去拜訪鎮北侯。”楊驚雷說完,騎馬離開了。
楊磊聽了這話,心中一驚,心道,楊驚雷莫不是要去找鎮北侯的麻煩?
他越想越心慌,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暗罵了句讓你多嘴,然後匆匆朝楊家跑去。
楊驚雷這麼衝動,肯定是受了極大委屈,這事還得老夫人出麵才能鎮得住。
楊驚雷出宮便去鎮北侯府的事也沒藏著瞞著,京城很多人都打探到消息了。
離楊家最近還聽到楊磊的聲音,說楊驚雷可能去鎮北侯府找事兒去了,楊府裡頓時一片雞飛狗跳哭聲哀嚎聲一片。
等楊驚雷被迎入鎮北侯府時,外麵已經在說他被皇帝摘官,怒氣大發,人已經變得混亂不堪,直接提劍去殺沈念這個佞臣去了。
沈念回京沒幾個人來拜訪,他在京中沒什麼根基,外家更是沒有。
京城各方勢力都在觀望,楊驚雷這突然上門的讓沈念也很驚訝,不知道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事兒。
楊驚雷見到沈念後才覺得自己有些唐突,至少應該提前送上拜彆,等主人同意他才該拜訪,這麼空著手前來,似乎不大好。
看到楊驚雷有些局促的模樣,沈念心下鬆了口氣,至少從目前來看不是來找茬的。
於是他道:“楊統領這是剛從宮裡來?”
楊驚雷看他穩當的模樣,自己那點慌張也消失了,他點頭道:“我這次來的唐突,侯爺恕罪。”
沈念道:“無妨,可是有什麼事兒?”
楊驚雷正色道:“我想請侯爺幫忙解惑。”
“解惑?”沈念莫名,他什麼時候會這個了?
楊驚雷也沒瞞著道:“是這樣的,剛才在宮中……”
把在皇宮裡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他皺著眉頭道:“我很是不解,心裡也有些慌,不知哪裡惹皇上厭煩。”
沈念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道:“你為何想著來這裡?”
楊驚雷目光澄清,他道:“我身為禁軍左統領,同其他人朝臣關係一般,侯爺這些日子常常在宮裡又得皇上賞識,想必能為我指出條路。再者,我家下人說侯爺聰慧,最清楚皇上心思,我心裡著急就來了。”
“你就不怕我聽了這話不高興,不告訴你?”沈念道。
楊驚雷沒想到還有這話,他沉默了道:“侯爺若能告知,我心底自然感激,若侯爺不願說,那我離開便是。”
沈念揉了揉額頭,他道:“青州之行,你覺得瑾親王此人如何?”
“瑾親王少言寡語,不愛參合當地事務,眼中也揉不得沙子,見不得殘害百姓之人。”
“那平王呢?”
“平王此行受了些委屈,我原本以為他會受不住會鬨事,沒想到至始至終他都行了方便。隻是平王一向有美君子之稱,此行倒是變了不少,一路回京還算克製,說話尖酸些,並未破口大罵。”
看著說話真切實意的楊驚雷,沈念隻覺得腦袋更疼了:“楊統領,你是宮中禁軍統領,護佑宮城和皇上安危。皇上要你忠心,而且要的是毫無雜念絕對的忠心。”
楊驚雷臉上有些著急,他道:“我對皇上自然是忠心耿耿的。”
“可在平王身上,你的忠心越界了。”沈念淡淡道。
楊驚雷不明所以,沈念繼續道:“對瑾親王,你言語之間沒有偏頗,可對平王,你打心眼裡覺得他這次受了委屈。不但覺得,言語之間還這麼說了。在皇上眼裡,你犯了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