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沈念也在心裡問,可他不敢細想,又或者是即便是想清楚了,也不敢對著皇帝開口。
於是他看著皇帝硬著頭皮神色如常道:“皇上,微臣乃是忠君愛國之人,這麼做自然是想替皇上分憂。”
皇帝隻是看著他不說話,沈念沉默片刻,又輕聲滿含笑意道:“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皇上信任微臣,又是天下之主,什麼都不缺。微臣想不到用什麼回應皇上的信任,隻能用忠心二字。微臣這麼說可能有點不合適,可微臣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知己。”齊君慕琢磨著這幾個字,然後他驀然笑了,眉眼彎彎,笑意漫上嘴角,臉上冷冽之色儘消,如同曆經了寒冬的枯木枝頭突然發了芽,春暖大地。
一切都美好的不行。
沈念看著這樣的皇帝有些呆了。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的聽到自己那顆心一點都不安靜,它在劇烈的跳動著。就好像他剛剛順著皇宮跑了一圈似的,出氣兒都有些困難,心也就不那麼安分。
這在之前沈念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心能跳成這樣。
劇烈的、緊張的、不安的,卻又是開心的。
在齊君慕恢複平靜前,沈念已經收起了眼睛裡所有的情緒,他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皇帝如同看一個老朋友。
齊君慕道:“朕明白了。”
沈念垂眸笑了下,而後他站起身道:“皇上,既然如此,那您就讓微臣出宮吧,這把臣子幽禁在宮裡說不出也不好聽啊。”
“恰恰相反,把你幽禁在宮裡才是最好的。”齊君慕搖頭道:“在外人眼裡,哪裡能比皇宮更安全。你呆在宮裡,你的下屬就不能給你傳遞消息。這麼做是為了安他們的心,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朕不想讓你在宮外被人陷害,今□□堂上你得罪的人太多了。”
沈念一臉尷尬,他道:“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皇帝神色淡然:“你剛才還不是說把朕當做知己嗎,既然有忠君之心,也要有信任之心才是,還是在你心裡朕是那種利用完你就拋棄的人?”
“不是。”沈念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忙道:“皇上自然不是這樣的人。”
齊君慕道:“金口玉言,這話朕都說出去了,自然不好收回的。你在朕這乾華殿的偏殿也休息過,暫時就先住在那裡吧。”
沈念腦子有點亂,也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了,於是他道:“微臣遵旨。隻是微臣被幽禁期間,禁衛軍這裡怕是不能顧及了。”
“無礙。”齊君慕淡淡道:“京城誰不知道鎮北侯得朕寵信,你犯錯之後還可以統領禁衛,這才是天大的恩寵。”
沈念:“……”他心裡清楚,皇帝這是在為他找借口讓他不至於受約束。
皇帝是擔心他呆在皇宮裡什麼都不做,人就會不自覺的頹廢。像是被人折斷了翅膀的鷹,沒有了往日風姿,人就徹底廢了。
皇帝在某些方麵是個極為溫柔的人,想到這裡,沈念抿起嘴角笑了。
兩人一時間沒有彆的話說,但氣氛並不顯尷尬,反而有點融洽。
過了一會兒,齊君慕開口讓沈念回偏殿休息,沈念知道身為皇帝有很多事要做,再者說皇帝剛剛把他幽禁,也不好太過縱容,便起身告退。
等他離開後,皇帝把背靠在禦椅之上,神色莫名。
他在想沈念,沈念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他相信又不完全相信。沈念不是一個因為忠君就會越界的人,可他這些日子真的越界很多次。
齊君慕並不是一個笨人,也許對待相信之人他會被信任蒙蔽雙眼,但對尋常人卻不會如此。
沈念的所作所為有點讓他摸不著頭腦,不過從本質上來說,他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被人理所當然的關心著,對齊君慕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