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趣極了。
但是今晚的她,似乎沒有任何攻擊性,脆弱到碰一下就可以碎開了,擁有著前所未有的柔和。
淚眼朦朧的葉姝好不容易才從剛才窒息的狀態換過來,抬眼就望進了曼哈爾眼中的幽暗深淵,或許過往有很多祭品新娘在這偽裝出來的溫和中沉淪溺斃,但葉姝隻看見了他眼底冰冷的乏味。
以及自己柔弱的身影。
不用猜都知道,不是死在了這個家夥手裡,就是死在了彆人手裡。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物種,渾身冰冷沒有人類應該有的溫度,甚至葉姝連他的心跳聲都感知不到。
“都將靈魂交付給了惡魔。”葉姝輕喃了一句。
綿軟有些沙啞的嗓音,聽著卻像裹了尖刺的糖果,不輕不重地頂撞著曼哈爾。
曼哈爾眉梢微挑,難得沒有否認她的回答,隻是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從胸前的口袋取出了一枚古銅色的鑰匙。
這枚鑰匙連著金色的細鏈子,穿過他的指間在葉姝的眼前輕輕晃動著。
“小夜鶯想要出來嗎?”
按照以往的情況,眼前這個像那些古板嚴肅修女的孩子應該又要開始大罵,發出尖利的聲音了。
葉姝伸出了雙手,握住了欄杆往前靠近了些許,欄杆上纏繞的玫瑰花梗刺破了她柔軟的手掌,手伸出了籠子外,卻沒有去奪取那枚鑰匙。
金屬鎖鏈拖拽的聲響,響徹了整個地下大廳。
那雙手停住了,輕輕而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曼哈爾冰冷得猶如冰塊一樣的手指。
柔軟無害的少女睜著一雙黑眸,望著曼哈爾。
琉璃珠子般的眼睛隻倒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
“您會放我出來嗎?”
曼哈爾低頭打量著那縮到了極其靠近的距離,唇角微揚,他伸出另一隻空餘的左手探進了堅固的囚籠之中,溫柔眷戀地抬起了自己難得提起興趣的金絲雀的臉頰,灰藍色的眼睛審視著那張十分漂亮的麵容。
黑發黑眸的少女,在這個金發碧眼美人遍地跑的大陸,顯得格外彆致,尤其是此刻的她綢緞般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幾縷發絲貼在純淨的臉側,就像是東方上好瓷器上蜿蜒出來的花枝紋路。
這也是他選中了她作為祭品新娘的原因之一。
毫無疑問,展現出柔弱姿態的葉姝,讓他現在的心情格外愉悅。
“當然了。”
於是被取悅了的曼哈爾公爵,欣然答應了自己新娘的請求。
囚籠的門被輕鬆地開啟了,但是少女手腕和腳上禁錮著的鎖鏈,卻沒有被取下,隻是固定的地方從籠子裡轉換成了籠子外。
“聽話的孩子,應該有獎勵才對。”披著溫柔皮囊的魔鬼,將微微顫抖的金絲雀攏進了懷中。
赤足踩在冰冷地麵上的葉姝試探性地抽了抽自己的手,卻不曾想手腕直接被他捏住了。
剛剛被玫瑰荊棘劃破了的指尖,此刻正滲出了幾顆鮮紅的血珠。
點綴在白皙如玉的指尖上,格外地引人注目。
曼哈爾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幾滴血上麵,俊雅的貴族灰藍色的眼眸不自覺地凝聚起了風暴,高傲的血族低下了頭顱,穿著雪白手套的手視若珍寶地捧起了少女柔軟的手。
冰涼潮濕的感受碰到指尖傳達到大腦的一瞬間,葉姝覺得有些頭皮發麻,耳邊像是炸開了煙花。
隻不過,葉姝感覺有一點不對勁,人類的唇不應該是溫暖的嗎?
指尖的血被席卷而儘。
葉姝垂眼,盯著他沾了血猩紅的唇間,若隱若現的尖利牙齒。
以及在嘗到血液的味道後,他那雙有些發紅的藍眸。
心底默默地下了個物種結論,原來是吸血鬼啊。
本來就因為失血有些無力的葉姝倚靠著他,微弱地呼吸著,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指尖血液被吸走。
人類溫暖的呼吸就那樣絲絲縷縷地撩撥在曼哈爾的頸側,他從來沒有縱容過任何一個人類這樣靠近自己。
指尖的傷口在曼哈爾停止血液汲取的下一秒,就因為他的能力漸漸愈合了,恢複如初。
這個任務總覺得有些危險,昏昏欲睡的葉姝想著,有些出神了。
顯然曼哈爾察覺到了葉姝的心不在焉,看著剛剛被自己掐得有些發紅的脖頸間那個還沒愈合的痕跡,於是冰涼的薄唇吻上了她的頸側,細密的吻安撫著她有些不安的情緒。
下一秒,冰涼的舌尖就像毒蛇的信子一樣,掃過葉姝最脆弱的地方。
一對銳利的獠牙探出唇間,原本披著優雅紳士皮的血族,終於暴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麵目。
嗜血,黑暗,無儘的深淵。
葉姝當然感知到了頸側有什麼尖銳的家夥摩挲而過,似乎在思考從何下口的血液才會最甜膩,第一次麵對吸血鬼這種生物的她,抬起手想要捉住什麼,卻被曼哈爾扣住了手,十指相扣。
貴族公爵淺色的唇微張,銳利的獠牙就這麼直接刺入了純潔無暇的修女雪色的脖子。
“唔......”痛感讓葉姝本來混沌的神經清醒了一瞬,但這不僅僅是痛感。
擅長迷惑人類心智的血族,獠牙間還會有讓人沉淪的毒,於是刺進的刹那,疼痛很快就轉變為了細密的麻,合著血液流失的失力感,讓葉姝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無力的少女幾乎要滑落跪倒在地麵,被曼哈爾勒緊了腰肢,就像是折翼的夜鶯被他鎖住了。
被鬆開的一隻手往上抬起,穿過這隻血族冰涼的發絲,想要攥緊他的頭發來尋找到著力點,最後卻隻能徒勞地垂在曼哈爾肩頭,宛如沒了操控絲線的漂亮人偶。
舌尖掃過還在滲出血液的傷痕,將殘存的血跡一一舔舐殆儘,仿佛在品嘗飯後的甜點,咬傷迅速地恢複,肌膚很快就光滑如初。
獠牙離開卻讓懷中的祭品新娘,哀鳴著,眼眶滑落下淚珠,手指深深地扣住曼哈爾的肩頭,徒勞地在名貴的禮服外套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高等的貴族,畢竟不是那些劣等、嗜血如命的怪物,秉持著貴族克製品格的他,貼心地沒有把葉姝直接吸乾。
猩紅色還未從血族的眼眸中褪去,曼哈爾從她的頸窩間抬首,欣賞著獨屬於自己的新娘美麗的姿態。
撩人心弦而不知的純真少女,在血液流失後,眼尾都是哭泣後泛出的暈紅,黑眸中儘是閃閃的淚光。
貴氣是所有訴求被滿足後的倦怠感,這句話用來形容曼哈爾再合適不過了,他甚至能垂首,細細將葉姝眼尾的淚含進唇齒間,“喜歡嗎?是不是比之前,愉悅得多?”
對待取悅了自己的新娘,曼哈爾自然不會吝嗇給予她該有的獎勵。
之前的進食,他出於惡意,總是會讓她痛苦萬分,哪有這次的寬容和憐惜。
她遲早把他咬死。
呼吸都有些虛弱的葉姝,在失去所有的意識陷入黑暗前,眸子安然如水,靜靜地想道。
外表溫順的金絲雀,在到來的第一天,就成功逃離了囚籠。
葉姝是在鋪滿了玫瑰花瓣的酒紅色被子中蘇醒的,安靜地環顧了一圈布置奢靡華美到了極致的房間。
遍布的玫瑰禮花,看著倒真像是新人剛結婚的婚房,甜蜜而溫馨,當然這是在忽視房間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前提下。
現在應該是白天,因為厚重的窗簾即使拉得很緊密,但還是有幾絲光線不時順著被風吹起的縫隙,播撒到昏暗的房間裡。
沉睡狀態的曼哈爾,鉑金色的長發像碎金一樣灑在酒紅色的枕頭上,葉姝這才注意到原來他的唇色並不是蒼白的,是一種淺淺的玫瑰色,合著眉眼間那卷翹纖長的睫毛和通身的溫和氣質。
哪裡像黑暗中蟄伏的血族,反而更像進退有度的貴族紳士。
除卻貴族應有的優雅與矜持,他身上還有種漫長歲月帶來的孤寂感。
雪白的雙足踩著暗紅色的玫瑰花瓣,穿著一身白色絲綢睡裙的葉姝動作輕柔地走下床,來到了窗台前。
如玉的手指按在了厚重的窗簾布上,捏得很緊,白皙的手背甚至連淺青色的血管有些明顯了。
根據腦中的資料顯示,吸血鬼,都會怕日光。
好不容易醒過來後的葉姝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接收劇情大綱,而是迅速解決掉這個血族。
不然根本都不用去想怎麼完成任務了,隻怕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個瘋批吸血鬼給吃個乾淨。
窗簾被拉開了一道寬大了不少的縫隙,頓時整個房間的黑暗都被驅散了不少。
然而,冰冷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葉姝的身後,褪去手套後冷白色的手,輕輕地按住了葉姝那隻還抓著窗簾的手,然後和她的指縫緊密疊加。
剛蘇醒的曼哈爾溫柔的聲音有些低沉,卻潛藏著讓人心驚的危險。
“我親愛的新娘,剛從籠子裡出來就不聽話了嗎?”
他甚至握著葉姝的手,將窗簾拉得更開了,任由溫暖的日光灑在他身上。
但是蒼白俊秀的吸血鬼,卻安然無恙,還有些享受來自葉姝身上的溫暖。
“可惜了,高等的血族,是可以隨意在日光之下行動的。”
貴族吸血鬼低下頭,發絲掃過她的耳尖,頭靠在少女瘦弱的肩上,很是惋惜地說了一句。
“是不是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