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葉姝有些意外的是,第二節課的課間紀寒羽就不見了蹤影。
籃球場上正在進行著校隊篩選,當然其實很多學生都知道這個篩選隻是做個樣子罷了,每年的市級高中生籃球賽,都是由周懷逸帶隊闖進決賽奪冠然後進入省賽。
教練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場上的每一個人,每看到一個人動作中暴露的缺陷,就不由得搖了搖頭。
周懷逸這小子雖然看著不太穩重,但是首大單招應該是穩了。
也不知道他畢業離校以後,臨遠一中的校隊能不能支棱起來。
不少高挑的學生在奔跑著,作為大前鋒的周懷逸手上運著球,直接突破了對方的嚴防死守,騰空而起來了個乾淨漂亮的暴扣。
整個場子寂靜了幾秒鐘,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還有不少場外坐著的男生們激動到跳起來,揮舞著雙臂。
操場正對著的高三教學樓也是陣陣歡呼,還有不少女孩子大膽地把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狀大聲呼喊著自己喜歡的男生球員名字。
其中周懷逸的名字呼喊頻率最高。
下場了的周懷逸接過隊友遞過來的運動發帶,把被汗沾濕了的頭發往後捋,晶瑩的汗珠順著發尾甩在了球場上。
不過沒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卻在高三教學樓的四樓尋找自己熟悉的身影,眸子亮晶晶的,跟想要問主人索取獎勵的大金毛犬似的。
在找到了四樓走廊欄杆邊站著的女孩後,周懷逸抬起頭,朝著那個方向揚唇一笑。
少年清澈而帶著求獎勵的笑容,頓時引發了高三教學樓這邊的沸騰。
自己明明隻是出來曬曬太陽,吹吹風。
葉姝瞬間收回了目光,專注於手中拿著的必備單詞小手冊。
開屏的小孔雀。
中場休息的時候,周懷逸走到自己的休息位置上,拿過旁邊的水杯卻是一愣。
因為這個杯子是早上葉姝遞給自己裝了牛奶的水杯,也不知道為啥自己腦門一熱,就把這杯子給洗刷乾淨裝上了水。
他望著手裡精致漂亮的水杯,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葉姝抱著這個杯子,小口啜飲喝水和喝牛奶的模樣。
想著想著,腦袋轟鳴一聲,周懷逸倒是把自己給想得麵紅耳赤了。
周懷逸撇開了腦子裡的胡思亂想,但喝完水又忍不住盯著這個杯子看。
陳明華一下場,就看到自己好兄弟盯著手頭裡的水杯發呆,他定睛一看。
好家夥,還是個極具少女心的杯子,蓋子是淺粉色也就算了,周邊包裹著的防燙墊還是蝴蝶結樣式的。
再看看隊長這渾身都冒粉紅泡泡的傻狗模樣,陳明華還有啥不懂的,但就是想湊上去犯個賤。
這個賤不犯,他得難受一整天。
陳明華無聲無息地在周懷逸旁邊坐下,然後拍了他胳膊一掌,湊過去賤兮兮地問道:“逸哥,你小女朋友送你的?”
驟然回過神的周懷逸下意識地就拿起杯子想往後藏,看清楚不是教練而是陳明華這兔崽子後,抬手就給了他一個暴栗。
“你這兔崽子,胡說啥?!想要晨跑訓練多來十圈?”
但是被戳破小心思的周懷逸卻控製不住熱度攀附到耳尖。
難得看到自家逸哥這副嬌羞小媳婦的樣子,縱然被揍得很慘,陳明華也覺得這頓打,挨得值了!
收拾了一頓自己犯賤的隊友後,兩個好哥們又並肩坐在了一塊。
“你說......”
周懷逸才開口,陳明華就心領神會了,笑眯眯地說:“逸哥,你是不是想問我該怎麼談戀愛?”
一聽他這欠揍的語氣,周懷逸就開始涼涼地盯著他看。
某種角度看起來,麵無表情的時候,周懷逸和他的哥哥紀寒羽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
尤其是這樣涼涼地看著彆人時,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
陳明華縮了縮肩膀,但還是非常認真地給周懷逸支招:“逸哥啊你看,到時候十一月了,是不是有個糖果節?”
“我跟你說啊,到時候,你就給人家送一堆的糖!我保證你倍有麵!”
周懷逸聽著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仔細一琢磨確實有幾分道理,“那十一月過後呢?”
陳明華撓了撓頭,“逸哥,不是還有平安夜嗎?”
平安夜?
周懷逸轉過頭看他,有些疑惑地問道:“那平安夜送啥?”
“蘋果啊!”
蘋果?這個挺簡單的。
周懷逸摩挲著手裡拿著的杯子,想著葉姝那輕飄飄的體重,決定到時候給她買一箱蘋果,她應該多吃點,那麼瘦。
隻是.....周懷逸還是有點奇怪,送一箱蘋果會不會太多了,他怕葉姝抱不動,便多問了一句:“我去水果店買一箱怎麼樣?”
陳明華驚呆了,跟個呆頭鵝似的傻愣愣地盯著周懷逸看了半晌。
他還站起身,跟看珍稀動物一樣繞著周懷逸看了一圈,“逸哥,你認真的嗎?”
周懷逸皺了皺眉。
看到逸哥臉色不太對,陳明華連忙咳嗽了兩聲,正色道:“逸哥!肯定不是這樣送蘋果的啊!”
周懷逸強壓下想揍他的衝動,認真學習:“那應該要怎麼送?”
陳明華俯身,在周懷逸耳邊竊竊私語,“這送平安夜的蘋果啊是有講究的,你到時候去那種蛋糕店,買一個巧克力蘋果,一定要用禮盒包裝好......”
不太習慣和彆人靠太近的周懷逸往旁邊側了側,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然後呢,你裝作不知道是平安夜,在陪她回家的路上,就那種暖黃色的路燈底下,再送給她。”
陳明華雙手合十,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夢幻了,仿佛真的沉浸在了那種場景一般:“那畫麵,保準浪漫!”
“真有你的!”周懷逸臉上終於出現了燦爛的笑容,拍了他肩膀一下,扯下了脖子上掛著的毛巾,再次上場了。
事實上,消失的紀寒羽出現在了副校長辦公室門前,他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辦公室旁邊的一個視角盲區裡,臨遠一中的行政樓都是單獨一樓,所以並不用擔心有學生注意到他。
透過窗戶,紀寒羽可以看到辦公室裡的場景。
正在辦公桌前批改學生試卷的劉偉安整個人都是惶惶不安的狀態,不時抽出一張紙巾擦過額頭冒出的虛汗。
紀寒羽也發現了一靠近劉偉安,八卦袋裡裝著的鬼嬰就開始暴躁不安地撞著朱砂印,試圖鑽出來。
劉偉安有時候還會突然猛地坐直身體,然後艱難地抬起胳膊,擦過自己的後脖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每當他放下心神來時,就感覺有冰冷粘稠的液體滴落在後頸處,還順著皮膚徐徐滑到脊背。
帶著一點腥臭的味道。
窗外的紀寒羽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劉偉安擦脖子可不是什麼錯覺,在他的背上,就趴著個麵容摔得稀碎的女鬼,身上的校服都是鐵鏽般的斑駁血跡。
大概是因為摔下來的時候,下頜骨碎裂了,所以她甚至難以合上口,於是撕裂開的嘴就這麼大張著,混雜著暗紅血液的涎水,不時低落而下,恰巧就滴落在他脖子那。
八卦袋子裡傳出了嬰兒的哀鳴,似乎是在喊媽媽。
紀寒羽眉頭微蹙,手上微動,解開了八卦袋的朱砂印,把鬼嬰給放了出來。
不曾想,那女鬼一看到麵容可怖的鬼嬰,竟然露出了母親般慈愛的神情,原本駭人的屍體模樣瞬間就變成了麵容清秀的女學生樣子,正是那天向葉姝尋求幫助的李英娥。
然後她的身形拉扯了幾分就消失在了原地。
又一個冰冷陰寒的氣息鎖定了劉偉安。
身後濕冷的感觸才散去,好不容易才鬆一口氣的劉偉安感受到腰際熟悉的刺痛時,整個微胖的身軀都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
明明這兩天他都沒再腰疼了,為什麼今天突然劇烈地疼了起來。
眼看著鬼嬰要抽出劉偉安的第二節脊骨,紀寒羽推開了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