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她還記得自己曾經在實驗室經曆過的所有苦痛。
指尖極其緩慢地翻動著,就像是每看完一行字都依依不舍一般。
“觀察蛇蛋和蟲繭第六百一十五天,馬赫爾說監測係統檢查不出其中的生命痕跡。”
“ABO平權宣言及律法頒布日,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有了各項平等的權力,包括體格改善。”
這些根本沒有見過的畫麵,卻仿佛隨著這三言兩語的描述,躍然出現在了安科斯的麵前,模糊了他的雙眼。
每一句從來沒有討厭過,想來都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的最直白闡釋。
有些事情存在於億萬年前,又存在於眼前。
筆記的最後一頁寫滿了字跡,“休眠離開的時候到了,他們告訴我,蛇和蝴蝶不會再翱翔於星海之上,可我總覺得常常能夠感受到他們的脈搏。”
“希望安科斯醒來的時候,不要再記得我了。”
這究竟是祝福還是詛咒。
連安科斯自己都分不清,忽然覺得心臟像是被剖開了第三次一般,血淋淋的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有時候會羨慕小蝴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幸運,至少往後漫長無垠的孤獨歲月中,他能懷抱著對她的愛意而存。
億萬年的歲月,將他和葉姝之間,分隔成了不同的紀元,如同星海中永遠不會相遇的星輝。
葉姝對於安科斯而言,是億萬年前求而不得的執念,亦是億萬年後的星河萬丈。
*
小蝴蝶偶爾會覺得疑惑,因為安科斯臉上總是會露出些他理解不了的情緒,那枚蛇鱗被穿了孔戴在了他心口處。
每次結束完基因研究後,他總會取出這枚鱗片,借著那個孔洞,看著天際的星海。
那個圓形的孔,對著熠熠生輝的星海時,就像一隻眼睛。
一隻很柔和的眼睛。
小蝴蝶看著那隻眼睛,心裡想著。
安科斯,肯定喜歡極了那雙眼睛。
但這樣的喜歡,似乎又和他對自己漂亮蝶翼的喜歡不太一樣。
是一種小心翼翼捧在心尖處,卻觸碰不到的喜歡。
至於隔著他們之間的東西是什麼,小蝴蝶大抵是難以想明白的了。
是萬丈無垠的歲月,是星河,是天際。
女尊裴青顏if線·難憶
一睜眼,葉姝發現自己似乎成了個小女孩,但是卻渾身穿金帶銀的,都是帶龍鳳紋路的,可見不是個尋常身份。
“太女殿下”的稱呼在葉姝耳邊響起。
這一聲呼喚,喚回了葉姝的所有思緒。
她匆匆下了榻便去禁宮旁的馬術場牽了一匹良駒,旁人隻道是太女殿下又要胡鬨了,除了女帝沒有人敢加以約束她。
縱馬狂奔至行刑場前,眼看那劊子手的大刀舉起就要砍斷了台上裴家眾人的頭顱,而人群外圍,一個狼狽不堪的少年抱著一個滿臉燒得通紅的幼兒艱難往外走。
裴家的主母,隻是握緊了自己夫郎的手,閉上眼睛恍然無覺即將走入死亡般的鎮定模樣。
葉姝幾乎是在這生死時刻,將裴家人給救了下來。
而後葉姝羅列出了前世調查出的線索,呈到了女帝麵前。
至於解釋的理由,葉姝直接緊密地弄了些巧合,以作解釋。
畢竟孩童再如何早慧,也不可能早慧到調查出這些東西,隻能用巧合來解釋。
但女帝礙於君主顏麵,不免有些不悅,畢竟君主放出的話,哪有這般容易收回。
葉姝便帶著皇姐,到了中宮,陳訴了因果利害,到底是救下來了裴家滿門。
時隔多年,已是宮中郎君的裴青顏仍能記得那日之景。
他在人群中被推搡著,隻能遠遠地望著遠處慌亂起來的人群,其中有一人沐浴在清輝之下,甚是奪目。
粉雕玉琢的少女,身騎玄色駿馬,手持一枚玉牌,朗聲喊道且慢。
那一刻,隻是這一刻。
無關風月,無關身份尊卑,裴青顏隻覺得這位少女是好看極了的。
而自己那一腔打碎了牙齒還得咽下苦澀血液的仇恨,就這麼被她輕言絮語給化為灰燼。
此後,裴家過去忠於女帝,往後也隻會忠於女帝。
入她東宮之夜,喝醉了酒的太女殿下,眉眼矜貴溫柔,卻染了些酒醉紅霞,宛如春日裡埋在樹下的桃花釀。
裴青顏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但那是無論如何都回想不起來的記憶。
醉了的妻主抬眸,困惑的神情像是江南的和風細雨,煙雨蒙蒙。
說話時的語調也特意含著江南的調子。
殿下說,“青顏,我們見過的。”
裴青顏忽而就覺得難以憶起的東西,都不重要了,手心酥麻。
燭火重影之下,隻覺得無論那記憶痛苦與否,隻要能夠遇到殿下,就甚好了。
難憶,便無須再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