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看他們一個個默默吐槽的樣子,心累,他說道:“我做著太內買賣缺銅錢,那些給朝廷供應炭火、糧食、毛皮、陶器等物什的呢?朝廷付給我的是金子,付其他供應太內的豪商也是金子。那些供應太內米、柴、炭莫非全是豪商自家地裡產出的?我想必然是如魯二哥一樣從其他各處購買而來。”
“魯二哥,我付給你的是金子,你購買牛羊皮,可是全給金子?總得有找零不是?賣給你皮料的豪商再往小商人、地主手裡買皮料時,那必然是幾十、幾百張皮地收來的吧?豈會是整好五兩金子的數?必然用到銅錢。”在他上輩子的世界,手機掃碼支付普及前,任何一家開門麵做生意的都得備上大量零錢找零。銅錢就是這個世界的零錢。那些搞收購的商人,從上麵的貴族那拿到金子,可不得換成銅錢再去零碎收購。
天子腳下,金子兌換銅錢的市場也很大的。
裴三郎繼續說道:“若是有那些經常用金子兌換銅錢的豪商,不妨給些好處拉攏一二。例如,兌換超過一百兩金子的,我們每兩金子多付一百枚銅錢。如果對方在京城內,我們還可以派戰奴護送,保證他們兌錢之後帶著錢平安返回。”
眾人:彆人來兌金子,你收一千文。換你要兌金子了,你給一百文。是不是想得太美了點?
裴三郎說:“愣著做什麼,錢莊多添些人手去找豪商兌金子。誰找來豪商,每兌來一百兩金子,獎十文錢。”拉客戶的業務員,走起。
魯二郎說:“三郎,眼下大家都知道錢莊兌金出去收一千文,我們去找豪商兌金子,卻隻給百文?”豪商不傻。
裴三郎說:“豪商用金子找彆人兌銅錢,還沒有這一百文賺。我們錢莊銅錢多,即便要一次兌換十萬貫銅錢也不在話下。其他人家,或許隻有一方豪商巨富方才有我們這等實力,便是公侯大豪商之家也未必換得出來,因為買官封爵都用金子,公侯之家的庫裡放的也多是金子。”
說白了,外麵流通的金子不多,而能夠拿出大量銅錢的人家也不多。金子在貴族的庫裡,銅錢則在小商人、地主的庫裡。從某方麵來說,他們賺的就是貴族和小商人、地主之間的流通。他們摳不出貴族庫裡的金子,那麼就從市麵上流通的金子下手,從金子最大的輸出源頭往下理線,找到回收金子的口子往錢莊裡收金子。
幾位貴公子琢磨了好半晌,有一點明白,又有點不太明白,不過眼下沒彆的更好的辦法,也就隻好照裴三郎說的辦。
裴三郎看有八位出身貴族的股東操心錢莊,便把心思放在開馬鞍作坊和紡織作坊上。他現在有了銅,便守在鎮武侯府後院校場邊上的冶煉爐旁。這冶煉爐原本是用來修補和重鑄損壞的青銅武器的,這會兒讓裴三郎征用了。他讓工匠按照他用木頭削的模型做模具鑄青銅工具。
紡織作坊那邊的奴隸洗漱乾淨給自己縫上保暖的冬衣,又再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被安排進了火速趕工造好壁爐的暖室裡,由裴三郎指派的工巧大管事帶著三名新鮮出爐的小管事教她們紡線、織手套、襪子、圍脖。奴隸們學習時是紡織麻線製品,待學會之後,工藝練出來了,就開始織羊毛的。
奴隸們能夠在寒冬臘月天離開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會凍死的奴隸圈,來到這個能夠吃飽穿暖住暖屋的地方做手工藝活,唯恐再被賣出去或者是犯錯被打死,都很用心,哪怕手上都是凍傷很不靈活,也都很賣力地學去織。
緊趕慢趕,終於趕在滿朝王公貴族們進宮覲見天子的頭一天上午,裴三郎的第一批手套、襪子、圍脖送進宮了。量不多,羊毛的手套、襪子、圍脖一樣五十件,一半男款一半女款。
下午,宮裡使者出來傳話,天子召見裴三郎,請他即刻進宮。
鎮武侯趕緊更衣,卻被使者告知,隻召見裴三郎,沒詔見他。
鎮武侯:“……”
裴三郎:“……”
鎮武侯不敢打聽宮內的事,想塞點錢給兒子打點吧,現在兒子比他有錢,於是揣著一顆忐忑的心,送兒子上了出府的馬車。他眼巴巴地站在門口,一直看著裴三郎的馬車駛遠,心裡七上八下,害怕得不行,就怕這渾小子嘴上還說漏點什麼惹出要命的禍事來。
裴三郎不知道天子為什麼召見他,想了想,一頭霧水,索性不想了。他不時把頭伸出馬車,很想開開眼看看太內皇宮長什麼樣。他進京這麼久,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連皇宮的城牆都沒見過。
他張望了半天,待快到皇宮的時候,宮使告訴他,“三公子,您進宮之後可不能這樣隨意張望,以免衝撞到宮裡的貴人。您得低頭行走,遇到貴人,你得跪地行禮,若是貴人見你,沒有讓你抬頭,你千萬不能抬頭,隻能躬身低頭盯著鞋尖。”
裴三郎:“……”瞬間不想進宮了。放勞資回去!MMP!凸!
他感激涕零地向宮使道謝,乖乖地奉上一片金葉子,酬謝指點。
宮使收到金葉子,眼裡都是笑意,悄聲說道:“其實是長公主要見您。聽聞您此次送進宮裡的圍脖、手套和襪子,有男人穿戴的,也有女人穿戴的,唯獨沒有總角小兒們穿戴的。”
裴三郎麻利地把戴在手上的手套、脖子上的圍脖,包括靴子裡的襪子都脫了。他脫了後又想,萬一天子問我為什麼不穿呢?
我凸!
到底是長公主召見還是天子召見?以天子的名義召見他,又是長公主要見他,也就是說是,長公主讓天子派人來召見他的?他既要見天子還要見長公主?
裴三郎想了想,又把手套、襪子和圍脖穿戴了回去,暗自惆悵他怎麼就把天子一窩窩地生娃這事給忘了呢。
長公主多大來著?是之前跟他差不多大的那位嗎?還是那位已經夭折了,後麵的排序又再往前頂了?他這個偽兒童對上普通兒童,要怎麼相處?裝天真?還是少年老成?臥槽,世界大難題呀。
裴三郎在胡思亂想中到了宮門口,馬車不讓進了,得下車,步行。
他下馬車的時候,順便瞄了眼,頓時:“……”不是說這個世界很落後很貧窮的嗎,為什麼皇宮廣場比故宮太和殿前的還要大?凸!果然是刮進天下財富的天子之家,窮奢極欲呀。
作為一個小武侯家的不襲爵也沒蔭可萌的裴三郎,下了馬車,埋頭,吭哧吭哧地趕路。他又不是什麼重臣,去見天子也不是什麼朝廷大事,當然不是在太和殿那樣的地方啦,而是一路上盯著地上的積雪走呀走,旁邊不是牆就是一列列整齊伐一的披甲人走過。他連披甲人長什麼樣都看不見,隻看到靴子和青銅鑄的不知道是長戟還是長矛的柄。偶爾過來一隊錦衣華服的人,收了他金子的那位內使跪下下時悄悄拉他一下,他便跟著跪,等人們過了再起來。
他一路走,一路低頭,一路跪,脖子酸,膝蓋酸,然後,心還有點酸,心酸的酸。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