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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嚴世侯和安世侯忙著全城內外查找銅戟頭來源的時候,太庶也是點燈熬油地忙著查案。
死士和奇石豪商被打得不成人形,什麼都招了,但跟沒招沒區彆。
奇石豪商純屬心大,自己送進公侯府的貨,他指望管家仆人替他看好,自己都不去多看幾眼的。頭天晚上看守的貨物的仆從奴隸睡得死沉,到早上的時候,是被一個早起的仆人踹醒的。奇石商人看到貨還在,完全沒有多想,在把貨送去前都沒再檢查確認,稀裡糊塗地就幫人把銅戟頭運進了鎮國夫人府後院。
死士熬不住刑,把自己是怎麼奴隸販子那被人賣走,帶到深山裡跟其他人一起被訓練成死士,後來又被關在奴隸籠子裡被蓋著布拉到京郊,在被一個蒙麵人指揮他們混在進城豪商的隊伍中混進京城,住在商販雲集的客寮中。那些商販來曆複雜,有些是落魄豪商,有些是地主,還有掮客、牙人,其中更混有保護商隊的披甲人和戰奴,他們混在裡麵半點不顯。
他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他隻知道他們這一夥有二十人,聽頭領的。頭領的五官長相稀鬆平常,沒有任何特征,通過他的形容,太庶隨便走到哪條街上都能抓來一大把這樣的人。那頭領還著他們在太庶府內應的接應下,把守門的和屋子裡的人都殺了。他們正在往外撤的時候,太庶回來了,於是他們就分散開,往外撤,他比較倒黴,被太庶抓住了。
太庶問死士住的哪個客寮,這還是個東南西北都不認識的路癡,更不識字,招牌都不認識,問他路上有些什麼鋪子。頭一次出來乾活,緊張,沒注意,怕跟丟頭領,隻顧著跟緊頭領了。
死士招供裡唯一有點用的就是,他不認識領他們進來的內應是誰,但他認識衣服。
太庶通過死士的描述,確定內應是一個文書。他把府衙裡的文書都找來,穿好官服讓死士認。
死士:“他們站在一起,看起來都像。”
有胡子、沒胡子、寬臉還是圓臉,腰上掛的是什麼佩飾,沒注意看嗎?
死士說他隻盯著頭領的動作和手勢去了,沒注意彆人。
太庶真想抽死他算了。
難怪當時太庶府裡混了二十個死士,都沒有一個出來救他,或者是大家一起殺出去。蠢成這樣,當棄子扔了,純屬減輕包袱。
來告鎮國夫人府的那大豪商,姓米,叫千擔,他被死士們殺死了,跟隨他進京的隨從們聽到消息,連嚇四下逃散,太庶府的人很是費了番手腳才陸續抓了些回來,一通拷打,也全無線索。
跟隨大豪商米千擔進京的管家、管事們,在太庶府找到他們時,他們都已經被殺身亡。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裴六找到鎮國夫人,帶來了一個商人,說知道些關於米千擔的事。
這個商人跟米千擔有仇,故此一直盯著米千擔。
鎮國夫人再問,這兩人正鬥得你死我活,而米千擔逐漸落到下風,變賣了不少上河城的產業。
這個商人告訴鎮國夫人,按照米千擔的家底,還不到變賣家產祖業的地步,他懷疑米千擔在轉移府中財產,多番打聽,方才知道,米千擔通過嫁女兒攀姻親,在木葉城給兒子買了一個士族九品小官,正在把買賣轉過去。他的女兒嫁的是木葉城的一個披甲人百夫長,這個百夫長在木葉城太衛府當官,據說那太衛府百夫長的太爺爺是預公府的庶出得了個百夫長的位置,已經傳到第四代。
有名有姓清清楚楚,太庶當即令人快馬加鞭趕往木葉城調查。
這拐來拐去,告狀的人從四庶皇子的外公家的封地拐到了三庶皇子的外公家的封地。
太庶傳預公來問話。
預表示不認識。
幾乎各公府每代都有庶出子女,庶出子女們再生孩子,代代繁衍,早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是嫡出,好歹還有個祖譜記載,庶出的不要說上祖譜,連到祖廟磕頭的資格都沒有。
很多公侯連自己有多少庶出子女都記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庶出的兄弟姐妹,至於幾代以前的一個庶出公子家的後代……那是什麼東西?
目前這案子查來查去,查到協嫡皇子的外公閔公、三庶皇子的嫡親大舅舅預公、以及四庶皇子的外公尚公。
奇石商人出自閔公的封地,已經確認,他確定屬於被陷害,頂多是大意失察,給人可趁之機。
預公府跟原告有一點點繞著彎的淵源、城外有處炭窯,這些都隻是苗頭,但說明不了他有問題。
至於四庶皇子的外祖父尚公,宮裡查出掃灑審女暗藏毒針意圖刺殺嫡皇子,而誣陷曦公謀反正是其中一環,目的就是引走把嫡皇子護得牢牢的長公主,好下手。這個是最直接的證據,但尚公一直喊冤,太庶府和親隨軍也查不到更多的線索。宮裡,長公主那邊有沒有審出其他東西,太庶也不得而知。
就在太庶一籌莫展的時候,清點銅戟頭造策的親信文書來找太庶,把兩個不一樣的銅戟頭呈給太庶。“五百個銅戟頭,這有一個跟其他四百九十九個不一樣的。”
太庶拿起兩個銅戟頭,都是新鑄的,氣成色應該是同時鑄出來的,但是,一個槍尖略長些,一個槍尖略短些,附帶的月牙形鋒刃也有些差異。
他把兩個長戟放到稱上,這兩個長戟的重量足足差了三兩,那可是三十文銅錢。
輕的那戟,跟其它那些送進鎮國夫人府的戟是一樣的重,不一樣的這把戟比其它的重三兩。
太庶當即派人去請安世侯和嚴世侯。
安世侯和嚴世侯查了十天,所有跟庶皇子有血親關係的公侯家都被他們盯得牢牢的,查了又查,但除了找到個炭窯,旁的一點線索都沒有。他們不可能一直沒完沒了地查下去,再查不到,親隨軍得撤回大營了,而他們無法向天子交差。
這時候太庶請他們過去,又遞了個銅戟頭給他們。
他們閉著眼睛都能數得出那幾位庶皇子身後的血親公府家的銅戟頭長什麼樣,一眼認出這是預公府的銅戟頭,待聽到太庶說出這是從哪來的後,兩個拿著銅戟頭直撲預公府。
公侯們進京後都要開爐重鑄路上損壞的器械,預公府要鑄那五百銅器當然要開爐,既是為了掩人耳目,又因府上確實有銅戟需要回爐重鑄。
每座公府隻有一座冶煉爐,再大的冶煉室,要鑄這麼大一批銅戟,得堆積大量木炭和銅,都會被堆得滿滿的,那自然是一團混亂。或許是在堆放的時候,被誰不小心給混了個進去,又或許是冶煉匠人忙裡出錯不小心扔了一個過去,總之就是混進去了一個。
五百個銅戟頭,數量剛好,這裡多了一個不一樣的,那麼,預公府裡定然還有一個跟弄混的這個對應上的。
安世侯和嚴世侯團團包圍住預公府,先搜冶煉爐,裡麵已經清理乾淨了,什麼都不剩下,連回爐重鑄的銅戟頭都沒剩下一個,全發下去了。
他們把披甲人預公府的披甲人全部聚到一起,查他們使用的銅戟。那些銅越已經裝上木杆使用上了,正被披甲人拿在手裡。
安世侯在一個剛成丁、子承父位的小披甲人那裡找到了那個弄混的銅戟頭。他問小披甲人,你這銅戟頭跟彆人的怎麼不一樣。
他的威勢重,黑著臉大聲喝斥幾句,小披甲人全招了。
小披甲人超委屈,他說,府裡的人看他小、是新來的,欺負他。他父親傳給他的銅戟頭用壞了,回爐重鑄後換給他一個小銅戟頭,他千裡進京,人生地不熟,怕揭露出來斷了府裡哪個惹不起的人的財路,不能活著回去,不敢說,隻能吃這個啞巴虧。
預公額頭上的筋都鼓了起來,雙目赤紅,胸口劇烈起伏,差點當場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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