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蘿莉後退半步,沒接,又看向她父皇:有這樣當父親的?
凸!又沒彆人,你還不好意思接。是不是喜歡我?他把裝玳瑁扇的盒子夾在腋下,打開方方正正的小首飾盒,說:“這個最低價時是兩文錢一斤,貴的時候能賣到三文,而細糧是四文到五文錢一鬥,十三斤。”按照一斤細糧五塊錢算,一斤鹽的價格是在二十六塊到四十塊之間。
天子和羽青鸞倏地一驚,父女倆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同樣的猜測。
羽青鸞撩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接過裴曦呈上來的盒子,打開,就見裡麵是一盒極細極白的物什。這是鹽?現在吃的鹽都是白中偏粉,顆粒很粗。她以指尖沾了點鹽,送到嘴裡,很鹹,和鹽一個味道。
她呈給天子,讓他嘗嘗。
天子也沾了點嘗嘗,低聲問裴曦:“哪裡得來的?”鹽礦在閔髯的封地,全天下的鹽都出自於他。這鹽和他們食用的鹽顯然不是一個品種。
他指指棋桌旁的位置,說:“坐下,細說。”激動得心臟狂跳。這哪是來給自家長女送生辰禮,這是借著生辰禮的掩人耳目悄悄送鹽來了。
閔髯的鹽利,讓閔公府世居累世公侯之首的地位。他貴為天子,卻不得不娶閔髯的嫡女為協後以穩皇位。他折了三個嫡子,兩個喪於那賤人之手。嫡子死在眼前,眼淚隻能往肚子裡咽,還要裝作他不在意自己的兒子一個接一個地死,沒心沒肺的,死兒子都死習慣了。剜心頭肉,誰能習慣!
裴三郎把細長的禮盒遞給羽青鸞,說:“賀長公主十四歲生辰。”
羽青鸞的心思都讓鹽勾走了,見裴三郎遞來的禮盒,收回思緒,她打開禮盒,是一把材質非常罕見漂亮的折扇。她取出來,展開,扇子光滑似玉似骨,鏤空雕刻,扇子上天然生成華貴的紋路。她問:“玳瑁?”
裴三郎指指鹽,又指指羽青鸞手裡的玳瑁扇,說:“出自同一個地方。”
海?父女倆都很詫異。
大海很遠了,在大鳳朝的邊疆之外,那邊的山林多毒蛇,多雨水,多瘴氣,每逢夏季雨後,便是濕熱難耐,很容易讓人生熱症、惡疾。大海沿岸,夏日有海風,倒是清涼,但土地多為貧瘠的山石沙地,難以耕種。
裴三郎說:“這玳瑁是在邊疆的臨海城再往南走上半個月,到大海邊,那邊有很多漁民。有一個叫魚大浪的奇石商人就是那一帶的漁民出身。他聽說我喜歡奇石,便收集了沿岸的貝殼海螺等物什給我運來,已經連著三年給我送海產了。”
雖然宮侍和宮女們都撤出去了,但事關重大,他怕隔牆有耳,向天子請來筆墨,在棋盤上鋪展開,寫下:“在海邊開設鹽場,引海水入鹽場,曬乾海水就能得鹽。不需要薪火熬煮,成本更為低廉。”
他將鹽田是怎麼曬出來的,加工流程寫下來,產量也寫得清清楚楚。他再寫下,“以極低價大量傾銷海鹽,能在一夜間把鹽礦擠兌倒閉。”
煮鹽要用到很多柴火,銅器時代,銅又受管製,砍樹很難。礦鹽,工人要下到礦井采鹽,再靠人力一筐筐提上來,這就導致成本很貴。
曬海鹽,柴火上就省了很多錢,不需要采礦,隻需要引海水入鹽田就好,能省下很多。這個世界的海水沒受工業和亂排放汙染,海鹽很乾淨的。
他報上成本,再加一丁點毛毛雨利潤,報出售價,這價格能讓那些想販私鹽的都沒利可賺。
他略作思量,把筆停住了。寫到這裡還可以說是做買賣,再寫下去就該是江山社稷治理朝政了。
他琢磨海鹽,純屬遇到魚大浪這麼個沿海商人有這麼個便利,也是鹽太貴,導致他做醃菜、鹹鴨蛋的成本高,影響他開拓平民市場。再就是,閔公是協後的父親,他勢大,對羽青鸞姐弟的威脅太大。
協嫡子離皇位隻差半步,身後又有第一累世公侯世族的顯赫家世,真要讓閔公他們得逞,羽青鸞姐弟沒活路,他家這鐵杆親隨也得跟著over。
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搞一波商業擠兌唄。
不過,曬鹽囤鹽需要時間,天高路遠的,這麼大的事不能指望一個魚大浪撲騰出浪花,得由天子派親信去操持,在那海邊吹上幾年海風,曬上幾年太陽,皮膚會被曬成黑色的臘肉。海風裡有鹽,吹在臉上再曬著烈日,冬天曬臘肉都沒那麼慘。
他有無詔不得離京的旨意,派誰去都禍害不到他。
他是要尚長公主的人,隻要長公主安然無恙,他不乾什麼缺大德讓長公主跟他和離的事,那就是一輩子在富貴窩裡躺贏的人生。
他美滋滋地瞟了眼狗蘿莉,隻看到張沉思的側顏,現在就已經很好看了,可以想象長大會有多好美。
天子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又在偷看他嫡長女的裴曦,很想提醒他,尾巴翹起來了。算了,女婿對女兒這麼上心……還是有種要被搶走女兒的紮心感。
他清清嗓子,問裴曦:“你二哥裴曙如何?朕聽瑞臨長公主說他行事乾練,可用。”
裴三郎驚得“哈?”了聲,他二哥?去曬臘肉……啊呸!天子讓他二哥去曬海鹽?
天子說:“朕看裴曙可擔此重任。”
裴三郎想了想,乾巴巴地說:“他……如今居於高位,驟然離京,恐……引人注目。”他天子的目光下,又立即改口,“但……必定安排妥善,保證萬無一失。”去就去吧,事成之後,指不定就能封個侯。那地方連個官都沒有,朝廷邊疆之外,以後有采鹽之利了好開拓成封地……二哥,我對不起你,害你去開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