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想起什麼了,隻覺得這時的裴曦沒有平日裡的銳氣和意氣風發的模樣,與她父皇出神發呆時有些像。
裴三郎回過神來,見到羽青鸞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表情帶著點好奇還有點擔憂,待見他看過去,又避開了他的視線。他解釋句,“突然想起些以前的事。”
羽青鸞問:“不開心的?”
裴三郎說:“不算不開心,有點感慨的吧。”
羽青鸞輕輕點頭,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沒再問亦沒說什麼。
裴三郎探頭盯著羽青鸞打量幾眼,問:“你不好奇我想什麼嗎?”
羽青鸞說:“世間奇事太多,好奇不過來。”
裴三郎:“……”他莫名覺得那“世間”是在指他。算咧,不對號入座。
鸞駕徑直駛進長公主府前院。
羽青鸞跟在裴曦身後下了馬車,便愣住了。
她去過鎮國夫人府,也知曉裴曦的住處是什麼樣的了,待見到裴曦給她蓋的長公主府奢華得不輸皇宮,心情頓時……心潮起伏,有些不太平靜。
她穿過院子,徑直去到前堂,邁進去便感覺到一股沉穩威嚴肅穆感。前院裡沒有任何違製的東西和擺設,卻有種比身處天鳳殿正具威儀感的氣息。
前院宛若宮殿,給人的感覺就是大氣磅礴格局極其規整。
屋子裡的柱子全是對襯的,邁進大門後,左右兩側是座席,長方形的矮桌打磨得鋥亮,桌腿不是筆直的,而是帶有弧度,造型很是大氣。桌子旁設的不是坐墊,而是坐榻,有靠背有扶手,還有靠枕,坐累時可以往後靠一靠。
裴曦拉著羽青鸞的手,說:“來。”他牽著她去往殿上主位,說:“坐下看看。”
羽青鸞:“……”軟榻搬到這裡來了?
本該是坐墊的地方變成了款式奇怪的軟榻,這軟榻比尋常的軟榻短,兩端是椅子扶手,背麵高出尋常軟榻很多,更像椅背。它的高度,正好到她的膝蓋處。
桌子類似於裴曦的書桌,又略有不同,高度相近,更大更寬,桌子四麵、桌腿都雕刻著精美的鳥獸祥雲圖案,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桌屏、筆架、鎮紙等物什,一側還有厚厚的一疊空白紙,上麵壓了張鎮紙。
她還在失神,就被裴曦按在軟榻旁坐下。軟榻上鋪有獸皮,下麵還墊有軟墊,坐上去很舒服,她的身後還有兩個大大的靠背,軟得她想把自己埋進去。
羽青鸞的腦子有點懵。
這本該充滿威儀讓人心生畏懼之地,豈能如此放鬆?
她又再想剛才進門後的感覺,似乎,威儀足夠了。
裴三郎對羽青鸞說:“以後久坐的時候,記得墊著點後背,彆跟你爹一樣坐出腰椎盤突出,疼得不時伸手按後腰。”
羽青鸞:“……”你敢對天子不敬。
裴曦告訴羽青鸞,“這叫坐椅,坐起來比坐墊舒服,你可以把它當成坐墊座,也可以把腿放下來,不那麼容易腿酸。跪坐久了,血液不通,當心血管梗阻。”
羽青鸞:“……”
裴三郎又讓她低頭,看桌子底下。
羽青鸞:“……”長公主之尊,竟然鑽桌底?
裴三郎說:“低頭,看看嘛。”
羽青鸞揮手讓隨行的宮侍和宮女們都退下,這才低頭看向桌子底下,赫然發現桌底竟然有一長一短兩把劍。
裴三郎說,“防刺殺。劍架擺在那呢,危急關頭,跑過去怕來不及,而且有點跌份兒,伸手直接從桌子下拔劍方便。”電影裡演的嘛,手伸到桌子底下就摸出了槍。
羽青鸞:“……”曦公果然是京城中最難刺殺的貴族。
她的心念微動,伸手往座椅下摸了一圈,竟真的摸到了類似劍柄的物什,她往外一抽,一柄兩尺多長的百鍛劍出現在手裡。
這麼點地方,方寸之間,他竟藏了三把劍。
羽青鸞趴在地上,朝座椅下望去,赫然發現座椅底下還有一把弩。她伸手便把弩取下,詫異地看著裴曦。
裴三郎說:“你如果不敵,被人打倒在地,伸手就能取出弩,咻……”
羽青鸞:“……”
她低頭看了看弩,機括果然是天神石鑄成的。她把弩和劍放回座椅底下,站起身,對裴曦說:“你無需如此。”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表態。
裴曦笑眯眯地指指自己青腫的臉,說:“要是感動的話,親一個。”
羽青鸞:“……”轉身扭頭往外走,她走了兩步,說:“你昨日說今日帶本宮劃船。”
裴三郎說:“看完我們住的院子再去。”
羽青鸞有點不敢跟他去,怕再有什麼難為情的事,但又很好奇,略作猶豫,麵無表情地說了句,“可。”
她頓了下,又說了句:“你……很用心,本……本宮……甚喜。”說完,那臉上的顏色越來越紅,一直到像能滲出血來。她麵無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出去。
裴三郎跟出去,說:“我應該數數你每天會臉紅多少次。”他的話音剛落,後腳跟便被羽青鸞不輕不重地踹了下。有人惱羞成怒了。他拉著羽青鸞的手,牽著她去主院。